相思难负
作者:烜之墨 | 分类:古言 | 字数:114.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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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问世间情为何物
碧波映影,倒映着一抹瘦削的粉红影子。
一对失魂落魄的眼睛痴愣愣盯着湖面的一圈圈涟漪,面无表情一动不动!
“萱姐姐怎么还是这个样子啊!”楚蝶磨搓着双手,眉头紧皱悬心吊胆地盯着立在池边的柴萱,“你说萱姐姐是不是在恨那个白羽啊!”
“恨不恨白羽我不知道,但是她现在有点恨数学!”双肩微耸,两手交叉环于胸前,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数学,是个人吗?”黛眉微紧怔怔的望着曹宝,满是疑问。
咧着嘴巴尴尬一笑,这个问题好像有点难回答!“准确的说数学是一种基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回答。
回身望去,楚蝶不由一惊。刚刚还在池边的柴萱怎么没了,正待要寻,一颗脑袋突然出现在曹宝和楚蝶身侧,眯着眼睛鼓着腮帮子,“你们说为什们曹丕非得认为我是曹植的『奸』细呢!”
对面两个正捂着胸口稳定心神,没想到柴萱却莫名其妙的问出个这来。
曹宝抽搐着一张脸,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来,“哎呦!柴萱这还用问吗?当然是你来路不明了!”
“我来路不明!”一张清秀的小脸快拧出十八个褶了,“曹宝,你还好意思说我,你来路明哪儿了!”
“嘿,柴萱!我好歹跟着公子三年了,你一身功夫的突然出现,不怀疑你怀疑谁啊!”鼻腔一抽,曹宝开始扛上了。
“好了,你们不要吵了!”楚蝶见状立马横在两人中间,“萱姐姐,这可是掉脑袋的大事。小心隔墙有耳啊!”
一语点醒糊涂人,刚才还剑拔弩张的两人,瞬间闭上两张嘴,无比嫌弃的冲着对方来了一记白眼。楚蝶略感尴尬:这两人真是兄妹吗?
花厅内,灯火通明。
“果真如此!”一声激动难耐的女声从屋内飘出!
“回夫人,是奴婢亲耳听着柴萱说的绝不会有错!”粉衣婢女垂头弯腰回道。
弯柳黛眉轻轻一挑,含脂嫩唇回眸一笑,“好!”
可那婢女却面『露』难『色』,“夫人,万一柴萱不是细作呢?”
侧目斜睨,刚才的笑意渐渐消散,眼眸里生出几分狠劲儿来,“不是也得是!”
“夫人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要是公子知道这件事,她会怎么死!”唇角再次勾出一抹微笑,凤目微斜盯着金丝笼内有点微跛的鸟,“柴萱,我因为你是夫人的人才留着你命,可这回我看谁能保你!”
整个公子府依旧井然有序,各司其职!唯独一人永远是这一群人中的奇葩。
刚端起个茶杯,却被另只手一把端走,“柴萱我来吧!”漓香轻轻一笑。
“好吧,你来就你来吧。”眉头一紧,无奈回个笑脸。
顺手举起一旁方桌上的鸡『毛』掸子,却被另一人紧急抢到,“柴萱,我来吧!”小河瞪着两只眼,从一脸蒙圈的柴萱手中将鸡『毛』掸子夺过来。
眼角微抽,下巴微紧小心翼翼的将一块抹布拿起。眼瞟着楚蝶从一侧奔过来,‘萱’字还未出口,便被柴萱生生拦下,“你们这是做什么,我早就说过我已经从伤心欲绝的阴影中走出来了!你们能不能不要这样!”
对面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略显尴尬的看着有点生气的柴萱。漓香率先开口道:“柴萱,你确定没有事了吗?”
眉梢一挑,“嗯呢!”
“那你能不能先把鞋穿上呢?”在身旁两人的推搡下,小河有点艰难地开口道。
双眉上浮,杏眼圆瞪低头一瞧——一对略微发黑的白袜子!我去,就这么奔跑了一上午自己居然没有发现!
“萱姐姐,你还是去休息吧。若是夫人问起来,我们会帮你圆的!”旁边两人应和着楚蝶,频频点头。
“楚蝶,我是不是生病了啊!”埋头盯着那双早已灰黑的袜子,柴萱双眸溢满失落。她以为自己只要不提就可以慢慢忘了那个人了,可事实证明似乎没有那么容易。
“萱姐姐,你只是没有休息好而已!”那副失落的模样,楚蝶看得揪心不已,这太不像她的萱姐姐了,只能干着急。
“哦!那我先回去穿鞋。”蔫儿了茄子一般低垂着脑袋,黯然神伤走出门外。
失魂落魄迈进空无一人的厢房内,一双原本白到发亮的新袜子已然成了黑『色』。怔怔的抵着门将其关上,就那么呆呆的靠着,不知何时忽然发觉脚趾凉凉的。抬手拂面,不知何时泪水早已占领脸颊,直滴到胸前,脚面……
黑云压城,街上人影散『乱』,人皆奔走相告‘骤雨将至,收衣藏粮’!
‘啪’一声,白瓷茶杯摔得稀碎!“滚!给我滚出去!”胡子眉『毛』气的抖到快掉,脸上的皱纹聚的皱巴巴的,火冒三丈的盯着庭前站着的素衣少年!
中年大叔身侧一八字须男子也是气到要炸,牙龈咯咯作响,怒目切齿道:“白羽,你再讲一遍!”
面『色』依旧,大有泰山崩顶儿不『乱』之势,黑沉着眸子愣是再次从嘴中挤出那几个字,“我要休妻!”
“白羽!”许由拍着桌子高喝而起,那把骨头气的都快散架了,“我堂堂门下书佐的女儿嫁给你,已经破了门当户对的规矩了,你别给脸不要脸!裴徽!”
锃~一把剑直直横在白羽脖下,可剑下之人依旧面『色』如常。“大哥,这东西竟然敢欺负您唯一的女儿,就让我直接剁了他算了!”许微斜抿着嘴叫,同样怒不可遏盯着白羽!
“不,二叔不要!”许蓉嘶叫着从门外冲进来,跪于许微面前声泪俱下,“蓉儿求您了!”
死亡都撼不动的眉间,却因为这个女人而动了。
“许蓉,你还不嫌丢人吗!”许由气恼的挥着袖子,感觉脑瓜子嗡嗡的疼。
许微依然没有收回长剑,有点失措的看着跪在地上哀求的许蓉,“蓉儿,这小子是要休妻啊!你还为他求情做什么!”
“父亲若是非要杀了他的话,那就连女儿一起杀了吧!”抬起红肿的双眼,泪眼婆娑地看着气得快过去的许由,“反正女儿已经认定生死都是白家的人,他就是要休了我,我也认了!”
怔怔地望着泣不成声的许蓉,白羽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瓶不知是那种滋味。那一滴滴滴落的清泪,每一滴都像一根针刺在白羽的心头,“许书佐,请您杀了我吧!我愿意为我的行为负责!”
“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虎眼圆瞪,又将剑刃离近几分,眼瞧着那白颈上出现一道红印。
生死关头,许蓉竟不顾剑刃锋利,直接起身挥臂去挡。速度太快,要不是许微反应及时,估计许蓉的胳膊就没有了!青『色』衣裳上迅速映出一抹鲜红!
“许蓉!”瞳孔惊骇放大,白羽迅速接住倒向身后的许蓉,满含愧疚,“你这又是何苦呢!”
弯眉紧蹙,泪盈两行,苍白的嘴唇轻道:“你一刻没休我,我便一刻是你妻子!哪有眼睁睁看着自己丈夫死在自己妻子面前的。”
手臂上的伤痛袭来,许蓉痛苦无比的拧着双眉,看的白羽羞愧难当,一把将其抱起,“坚持住,我马上去喊大夫!”几乎是奔出门外!
许由气急败坏的拍着桌子,满腔怒火无处倾诉,咬牙切齿的骂着,“混账!混账!”
注释着虚弱的半躺在床榻上的许蓉,白羽愣愣地望着她手臂上还微微渗血的白『色』绷带,心头暗思,如果是柴萱的话,这样的伤口她只怕早好了,然后一脸鄙视地和自己说“开眼界了吧!”
“夫君!”发觉白羽似乎在走神,许蓉轻声呼唤道。
“额,怎么了?”恍然回神的白羽木呆呆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微微发白的嘴角『露』出一抹笑容,“这是夫君第一次关心我。”眼角含羞,微微侧目,“也是夫君第一次抱我。”含眸低笑,面上似开出一朵莲,白里透红。
佳人在侧,却笑的白羽心内郁结,愁思剧增,“许姑娘,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将许蓉所有的梦幻打破,唇边的笑意渐渐收敛,眼底蒙上一层清雾。苍白的嘴角轻轻唤出两个字:“夫君”
眉间蹙紧,整个人全身紧绷,“许姑娘,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改变我的决定,对不起!”最后几个字像是从喉咙中挤出来的。“也请你以后不要再叫我夫君了,我没有资格做你的夫君。”衣袍抖动,白羽起身。回眸一眼,尽是悔恨与遗憾。
望着那素白身影从门外消失,许蓉的眼泪早已夺眶而出,泣不成声!莹莹泪珠不断滚落,红『色』花被晕出一团泪圈,这是他们成亲时的被褥,如今这被上的鸳鸯似乎是在嘲讽她的可悲。两只细手拼命的揪着被面,想撕碎那两只嘲笑她的生物,却无能为力!整个人完全崩溃了,小小的身躯蜷缩在床头放声大哭!
大雨如注,倾盆而泻!摔落屋檐顶,打伤软梢头,满世界的噼里啪啦,所有人都担惊受怕的躲在屋里,生怕被这斗大的雨点砸到。
街巷上偏偏有人不惧这瓢泼大雨,痴愣愣缓步而行,任凭素衣湿透,发丝湿『乱』!身上隐隐显现出几道红『色』,雨水从脸上盖下,整个身上出现无数条小溪,雨水和着红『色』从头顶直直奔向脚底。
“鸿轩,你怎么淋成这样了!这身上的伤口又是哪里来的啊!”金彪吼着粗嗓子将白羽拉近自己的茅草棚,瞧着他那狼狈样子,有气又恼,“这到底谁干的啊!身上有伤,你还淋着雨做什么!不要命了吗!”
金彪抖着大胡子,又急又气的盯着面如死灰的白羽,急的发狂,“你倒是说话啊!你说今天去许家,是不是他门把你伤成这样的!”直勾勾的看着白羽,手臂上的两道口子,就连脖子上也有一道。手臂上的口子是刚才白羽非要强行离去时,许微砍的。
苍白的嘴角微微一撇,痴痴念叨“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我问你话呢,说什么诗句啊!”金彪急的两只眼睛直冒火光,瞧着这失魂落魄的模样,一个脑袋两个大!
“这是柴萱读过的。”苦涩的笑意划过嘴角,脸上依旧有水珠跌落却不知是泪是雨。
两眼外翻,白羽整个人忽然直挺挺向后倒去!金彪拼命摇晃着跌在怀里的白羽,已然不省人事了。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金·元好问《『摸』鱼儿·雁丘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