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光的神色有深深的创伤，他被伤了，她可以这样冷静地说话，仿佛在说一件很小的事。

华卿总有一种：我不会爱，也很难去爱的感觉。

她怀疑自己做错了。

“银光，好好想想吧，现在放手还来得及，永远不要委屈自己，强逼自己去爱一个不爱的人会很痛苦，顺从自己的心就好。你爱的是幻境里的翠浓，还是爱的是我，你想明白。我不是翠浓，即便当年，是以神魂转世成她，可我已经被千年的岁月磨去了当年的情怀与冲动。

幻境是什么？就像自己走进了别人的故事。我近来想了很多，却从未有一次想过《医仙》幻境，对我而言，那就是一场梦，我不会对梦投入感情。”

银光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说这些，她将《医仙》当成是梦，便是在否认他们之间的一切。

“为什么？你在怕什么？”

“我在怕，我们两个都太冷静的人，根本无法相爱。我更在怕，那个我一直逃避的人会归来，怕我因为一时的感动与你订婚，反而牵累了你，或者说，我已经开始审视与你订婚是不是正确，觉得这一切就像是一场闹剧。”

“你心里喜欢的那人是天泽天尊？”

“感情怎么能说放就放？”

他根本能知道，她与他经历过什么？

李飞羽、上官羽、琼阳妖界的离忧、天泽天尊……

她有过几世的记忆，除了现代的，几乎每一世里都有他的影子。

她忘不掉！

华卿道：“你好好想想吧，你真的喜欢的是我？不是幻境里的翠浓。如果你喜欢的是她……”

“你能将她还给我？”银光问，带着怒火地。

华卿摇头，“不可能！但我可以为你再开启一次《医仙》，这一次翠浓依旧是你的朋友……”

“你会入幻境？”

华卿摇头，“不会，我再不会入幻境，也不想做翠浓、小玉、小公主，我只想做自己。你想要翠浓，也许那幻境能再还你一个翠浓。但再不会与我有关……”

她起身，迈出了房门，屋子里留下不知该怒，该火，亦会是其他表情的银光。

华卿出了客栈，一个人穿过大街小巷，独自漫步在碧罗仙城的坊市里，两侧的店铺从是碧罗仙城的五派大势力拥有，而摆小摊的，多是碧罗仙城的修士、身份低下的仙人。

“卖仙符了！卖仙符了！下品防御符三块下品仙晶一枚，下品攻击符五块下品仙晶……”

这声音，来自一个中年女修，穿着半旧的道袍，正卖力地大喊，在她的身边，坐着一个灰发老道，一袭灰白的旧道袍，正捂嘴轻咳，一阵紧似一阵。

华卿静静地看着他们，仿佛穿越了时光，久远的记忆在这一刻铺天盖地地袭来，这中年女修是淳于冰，而这咳嗽的老道是白胤。

玄灵大陆时，她拜的第一个师父。

被困绝情殿的日子，她通过黑市与他们联系，淳于涛是白胤的大弟子，亦是他唯一的弟子，可淳于涛的本尊乃是混元仙府的余韬。

淳于冰很是热情地道：“前辈想要什么符？防御的、攻击的、工具类的都有，很便宜的，灵力很稳定，很不错的，你要是买得多，我们还另送……”

华卿蹲下身子，看过一张又一张的仙符，白胤过得这般艰难，从凡人修士到下仙界，再到中仙界，他有自己炼制的空间异宝，不该过成这样，不该的啊。

“我想要中品仙符。”

“中……中品仙府……”淳于冰有些失望，白胤制不出中品，只能画出下品仙符，这已经是他最大的界限。

华卿又道：“你家里还有仙符吗？”

“我要买工具符，五百张。”

淳于冰连连点头，“有的，有的！我们有工具仙符，前辈要五百张，我可以回家取。”

华卿道：“我随你们回家取。”

“这……这……”淳于冰结结巴巴，很是迟颖地看着白胤。

华卿问道：“五百张下品工具符，多少仙晶？”

淳于冰更紧张了，“前辈，我为你带路。”她抱歉地道：“这是我义父，他身子不好，你稍等，等我收拾了摊子就带你去。义父，我们卖了仙符就有仙晶了，你的病一定能治好。”

待收拾好小摊，淳于冰扶着白胤往家走，他们住的地方并不在城里，而是在城外一个很僻静的洞府，这是他们租来的，一个月五块下品仙晶的租金，这种价格，可想而知，根本是最差、灵力最低的地方，洞府外头，跟荒滩一样，连根草木都看不到。

白胤不是在碧罗界传道堂做首座？是了，这是中仙界，这里的生存规则比那里更为严苛，她忘了他也来了中仙界，更未想到这些年他的日子过得如此艰难。

淳于冰歉意地道：“前辈留步，我们的地方太寒酸，不敢碍了前辈的眼。”

“不碍事。”华卿还是进去了，走在他们的前头，推开洞府的铁门，只得一间屋子，约有十坪左右，在往里的地方放了两张小木床，屋子很逼仄，空气不流通，临门的地方有一扇窗亦很破旧，进入这里，就似进入凡间的贫民屋。

他们竟过成这样！

白胤的修为停留在大乘中期小成，他一直在咳嗽，这不是病，而是久伤成疾。

“前辈，我这就给你拿下品工具符。”

淳于冰将白胤扶坐到榻前，手忙脚乱地从就下抱出一只铁箱子，打开箱子，里头有大半箱符录，看来他们已经许久没有开张了。

华卿走近白胤，掏出一枚仙丹，“极品疗伤仙丹，你服下吧。”

淳于冰忘记了数仙符。

白胤一脸错愕。

华卿暖声道：“白胤，吃罢，吃了这仙丹，纠缠你五百年的旧疾就能痊愈。”

她的声音没有恶意，白胤抓过仙丹，飞快地塞入嘴里，而华卿亦撤去了身上的易容符，金光一闪，哪里是什么相貌平平的女道，而是一个尊贵无双，清丽不凡的少女，这一张脸，对于他们来说，不算陌生。

这不是他们熟悉的华卿，而是文华帝君，当年她从圣京离开去无情海后，几乎就再无见了。

他们在坊市茶楼、酒楼的灵视机里瞧过，这是中仙界的文华帝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