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鳞销毁，但我们总归是在一处的，你想收伏我，做梦！”

话音未落，术法而至，终于启动，整个龙眠荒野这一大片地方被毁得一干二净，穆苍身上的血肉也完全不见了，只剩下一个巨大的龙骨在那里，这具龙骨在还趁着他自己有意识之时，设下了一处虚空混沌，当作了自己的埋骨之所。

而奚野也被毁灭了，灭得连个渣子都不剩。

这就同归于尽了？

乔新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像看了一场大戏一样，“这个奚野实在是无耻，极度无耻，竟然拿穆苍娘子的龙鳞威胁他，明明就打不过穆苍，靠的是他娘子龙鳞的保护，才能和他勉强为之一战罢了，后来又使阴谋，这才重伤了穆苍。只是最后……唉，穆苍也死了，太可惜了。”

蓝痴风也是第一次了解到这件事情的真相，这个来自于魔界深渊的恶魔，没想到竟会是如此漂亮妖艳的奚野，他低声道，“所以古籍里提到的这个恶魔，均用的他，原本以为是名男子，竟然是名女子吗？”

“在看到奚野之前，我也以为是个男的呢！”乔新内心百感交集，“原来这就是上古龙族灭族的真相，但是师父，我们所看到的这些应该不会有假吧？”

“应该不会，”蓝痴风道，“穆苍乃上古神族，他不屑也不需要捏造这些事实，他在宝箱中设下这个阵法，可以记录这世间发生的一切，只是如实记录而已，不会有假。”

“这个奚野死得好，一个种族的最后一条龙活得好好的，要不是她过来打扰，还可能活个上千上万年，没想到，被她灭族了，”乔新还要待说些什么，只见在那一片奚野飞灰烟灭的这一片废墟中，突然从地底下飞出来一抹微小的小团黑气，飞到了空中，实在是太过细小了，如果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要不是蓝痴风和乔新能够一直追着看，要不然也发现不了。

“师父，你看你看！这是什么？”

事情发展到这里还未结束，蓝痴风神色复杂地看了乔新一眼，沉声道，“为师不知。”

“是恶魔之气吗？奚野是魔界深渊的人，她自己本身就是恶魔，这一小团黑气是她死后散发出来的，所以奚野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

蓝痴风脸色冷凝，并未答话，但看他紧锁着的眉头，投射出此刻他内心的纠结和折磨，这一份抉择折磨得他十分痛苦不堪，然而他却始终下不去手，下不去手。

他看着乔新的背影，眼底流转着痛苦的神色，手指紧握又松开，如此反复，最终尽在了一声悠悠叹息声中。

时光一晃，数千年过去了，人界发生了巨大的改变，那一小团黑气还是那一小团黑气，仍旧在世间游荡，这团黑气飞过了许多地方，树林大海平原高山，冰天雪地，炙热涛天，绿意盎然，游遍了整个人世间。

奚野当初用天人伞在魔界深渊和人界破开结界逃出来时，那把天人伞在结界处留下了一细小的黑点，终于在五百年前，破开了一点结界，魔界深渊里的恶魔之气纷纷涌了出来，源源不断地，涌到了人世间，并侵蚀了不少的人，这一次，人类遭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一片腥风血雨。

而这一切，全都是奚野要收伏龙族，破开结界闯到人界无意中带来的后果。

修仙之人奋起剿灭，倾尽全力，甚至有些仙门宗派都被灭门，才终于将这些被侵蚀了的人全都消灭，然而当年这种怪物太多了，有些怪物躲了起来也未可知。

而当年奚野身边的那只妖兽，为了找寻自己的主人，也从魔界深渊偷偷地逃到了人界，后来被玄天宗门的一位宗主封印在了夜影谷中。

而最先在几千年前，和龙族穆苍同归于尽的奚野，龙眠荒野那处灰飞烟灭之处升起来的那小团黑影，还在四处五湖四海地飘着，直到在某一处小山坡下遇见到了一个正在拾柴火的小女孩，只见那小团黑气直向小女孩飞去，隐没进了她的身体，没看见了。

小女孩也晕倒在了地上，人事不醒，直到天快黑时，她家人过来找到她。

“师父，你看到了没有？这团黑气进到那小女孩的身体里去了？”乔新惊叫起来，“她莫不是也会被侵蚀成怪物吧？”

看到现在，她心里隐隐地有一些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蓝痴风的一些行为也很反常，莫非和这个小女孩有关？

如此想着，乔新狠下心来说道，“师父，这奚野身上的黑气进了她的身体，我们是不是得要去杀了这个小女孩！？”

“这只是二十年前的镜像罢了，”蓝痴风平静地说，“早就已经发生了的。”

“我……我一时忘了，”这个时候，乔新又有些迟疑起来，她明明是第一次看到，为什么会这么肯定呢？

而镜像那处，时间飞快运转，很快便到小女孩长大到十四岁，乔新盯着这个女孩子看，脸色越来越惨白，直至脚软得差点站不住了。

这女孩……

这女孩的脸，竟然长得和她一个模样！

第94章 有迹

虽然是年轻时候，十多年前的她，和现在的自己相貌眉骨十分地相似，但是她自己又怎么会认错呢？

镜像转换，竟然到了墟度的院子中，小女孩跪在了地上，认真地给身前站着的，一身白衣的清风道骨的美人磕了三个响头，喊了一声师父。

在两人身边，楚迎正站在一旁，笑得像个傻子。

那白衣男子，赫然是蓝痴风。

“不可能，不可能……”乔新失魂落魄地道，整个人顿时跪了下去，而在她身旁的蓝痴风见状，只是伸手想要扶她一下，最终还是没有扶过来。

“师父，我便是那个小女孩，师父，”乔新的脑子现在已经完全停摆了，她不知道要说什么，不知道怎么办，只觉得这一切像虚幻的。

怎么可能呢？

她怎么可能是那个小女孩呢？

可她竟然成了蓝痴风的徒弟！这么十多年了，蓝痴风一直悉心教导她，教她读书写字，教她功法，教她修炼，可是她身上却有着来自魔界深渊的恶魔之气！

但是这么多年，她为什么一点感觉也没有呢，不是说恶魔之气侵蚀了身体，会慢慢地变成怪物吗？

突然，她又想起了一事，她脸色惨白地看着蓝痴风，“师父，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所以刚刚你才想要杀了我对不对？”

蓝痴风站着没动，他静静地看着乔新，沉默好一会才平静地说，“那条龙的头骨被打下来之后，他对我说的，他只是想让我明白，为什么会把龙鳞给我，但却是无意间碰触到了宝箱中的阵法，这几千年来所发生的一切，全都放了出来。”

“我……”乔新眼里含着泪，不能自己，身体微微颤抖，难怪原文书中的乔新后来会入魔道，原因就在此处了。

她又想起来，第一次在古来镇的河边见到那个刺杀自己的阴友堂时，他对自己所说的，他说，‘你永远不可能改邪归正，’原来是这个意思。

难怪那次在龙骨镇，她不小心进了阴友堂所设下的幻境，被那个假灵纱老板娘用蝎子在她手上蛰了一下之后，刺激到了体内的恶魔之气，杀人时会有快感，嗜血的快感，那些人死了，她甚至还想上前将他们粉尸碎骨，想听到刀剑人划在皮肉上血肉上的声音，想到刀剑将人骨头砍断的声音，那是多么美妙的声音……

而她也终于明白了，在这虚空混沌时，穆苍当时对着她说了一句话，‘奚野，一晃几千年，没想到你还是找到了我这个地方。想不到你的厚颜无耻一如当年那般，更加过犹不及！想要来抢我的龙鳞，痴心妄想！你休想！龙族绝不会向你低头，我绝对不会给你龙族的宝物！如今寄生在别人的身体里，这么可怜，杀了他，杀了他。’

原来这话本来就是对着她说的，她低头苦笑，当时还以为这具龙骨，死的时间太久了，精神错乱了，原来一直错乱的，看不清楚的人，是自己。

原来奚野一直寄生在自己的身体里，而自己却一无所知。

难怪夜影谷的妖兽会对自己俯首称臣，原来它本来就是奚野的宠物，大概是自己身体里有着奚野的气息，所以才会觉得亲切。

原来这一切都有迹可循。

乔新觉得这一切都是笑话。

蓝痴风叹了口气，话语平静无波，但听来却是十分压抑着的，“乔新，为师也是刚刚才知道的，不比你早多少，只不过当时为师也无法相信，但是你会用净化术法，其实也不算是净化术法了，这本来就是魔界深渊的术法吧，恶魔之气是来自于魔界深渊，身为魔界深渊的人，又怎么会不知道怎么去除呢？”

蓝痴风的话深远而又空洞得没有丝毫感情，在乔新听来，蓝痴风这是要放弃她了吗，应该是要放弃她了吧？

原文书中，蓝痴风并不晓得乔新入了魔道的真相，所以她即便是入了魔，也还会对她有所怜悯，但是现在呢，他已经知道了。

怕是最后的一丝丝怜悯都不会再有了。

然而，镜像那里并没有停止，还在往下记录，眼前景象转幻飞速，显示乔新入了蓝痴风门下之后对寻宫林暗生情愫，可寻宫林喜欢的人却是水虹晴。乔新嫉妒之下和阴友堂勾搭在一起，两人有过数次背地里见面，似乎在谋划着什么。

“我要你进你师父的书房，设一个阵法，”此时的阴友堂脸上没有任何阴险之气，看上去只是一个单纯无比的人，“这个阵法，我等下教你怎么设。”

“不行，我绝不会对我师父不利的，你想要的其它的都可以，唯独我师父不行！”乔新义正词严地拒绝了。

阴友堂低低地笑了，“怎么，对你师父这么忠诚啊？行，不动你师父，那你就到议事大殿那里去，找到一个法器，叫做摄天。”

“法器认主，你拿到了也没有用。再说了，议事大殿是溪莫宗主住的地方，他的法器怕是不那么好偷。”

“怎么偷是你的事，至于我拿来干什么就不用你费心了。”

“行，那我的事呢？”

阴友堂低声道，“简单啊，你去夜影谷把那个封印了的妖兽放出来，到时玄天峰肯定会引起骚乱，你就趁乱去把水虹晴杀了。”

“那妖兽一旦放出来，会到处攻击人，太危险了，”乔新眉头一皱，太不靠谱了，“而且，夜影谷那里有结界，我又怎么打得开？”

“你打得开的，在玄天宗门这么久，怕是你从来没有去过那儿吧，你去一下就知道了，”阴友堂咧嘴一笑，笑得深意莫名，“你放心好了，那妖兽不会攻击你的。”

“为什么？”

然而阴友堂只是笑笑，不说话。

此刻，站在镜像前的乔新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十人震惊，她看着蓝痴风解释道，“师父，这是……这是……不可能的，我怎么可能会和他有所图谋呢？怎么会这样……”

她之前是和这个阴友堂有所勾结的吗？原文书中也并没有提到过啊！

乔新作出一个便秘的表情来，这实在是……太坑了！

这个穆苍所设下的什么阵法，真是让她大开眼界，剧情也太反转了！

她偷偷地观察着蓝痴风，只见他沉默着，目不转睛地盯着镜像里的乔新，环境一下子又到了晚上，镜像里的乔新果然到了夜影谷，她轻而易举地将夜影谷的结界给破了，妖兽很快逃了出来，而她自己转身刺杀水虹晴去了。

水虹晴被刺伤，迅速逃了，乔新再想去补刀时被抓了个当场，又被蓝痴风当众打了几鞭子，后来被溪莫宗主赶出了师门。

看到这里，乔新便觉得有些蹊跷，事情怎么会是这样子的发展，难道不应该是她诚心悔过，被关了几天断冰谷吗？

为什么又回到原文书中的情节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