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雪说有时候吴桂桂的恋爱谈得特别像行尸走肉丢了灵魂。

在外人看来她始终青涩得过头，什么事情总比别人慢一步。

不是她不愿意做些什么，而恰好是她强调着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所以每走一步都像是一个等待下一步指令的机器人。

说句不好听的，她的每一个情敌都能大言不惭地告诉她:“我觉得你和陆杨不熟”。

她总是笨拙地在心里打着奇怪的小算盘，有着自己的一方天地，却从来不与别人分享。

这点虽然陆杨也是一样，但至少愿意比她更努力一点。

陆杨的事情从来不需要吴桂桂去问，因为他想让吴桂桂看到自己真实的样子。

恋爱中想要靠近的欲望吴桂桂没有吗？她有，但是她没说过，怀着跃跃欲试的心情然后逐渐被自我猜忌和怀疑压垮。

这和她期待的不一样，谈场恋爱原来需要这么费尽气力。

吴桂桂自打手揣进陆杨的口袋就不再动弹了，陆杨的腰，她只虚虚揽着，一开始的力气也慢慢松了下来。

风声渐弱，吴桂桂放空着脑袋，她在想刚才动手动脚的那个人是不是自己，为了缓解尴尬结果更尴尬了。

她只前倾着身子，背部已经远离了稳稳当当的支撑物，可前面却还没有支点，只有双脚还在僵持着。

陆杨的背，她没有靠。普通的小情侣这时候早就贴在了一起，文艺范地感受一下隔着外套可能会有的一点点的人体温度，然后幸福满足地微笑。

吴桂桂的眼睛四处瞟，在混乱的空气中她不幸地和一个同样由男友骑电车带着的姑娘有了片刻的眼神交汇。

对方因为迎面吹来的冷风打了个寒颤，在自己男友的衣服上蹭了蹭，正巧转了个方向对上了表情一言难尽的吴桂桂。

两人都是愣着看了对方一会儿，女生对她友善地笑了笑，然后默默转头去了另一边。

吴桂桂无语凝噎，她还没有忘记自己之前还在嘲笑陆杨的身高限制有多滑稽，现在她觉得自己在别人眼中的姿态应该更能称得上滑稽两字。

“吴桂桂，”在她对着陆杨的背发愣的时候，陆杨喊了她一声，因为后半程已经完全速度减了下来，两人也不用毫无形象地模拟隔空喊话了。

“怎么了？”吴桂桂应的这一声格外真诚，她怕自己陷进越来越复杂的焦灼里庸人自扰。

陆杨还危险地回头看了一眼，不过是以身高压制的上帝视角看了一眼，吴桂桂正斜侧着身子准备听他回话，结果一抬眼吓了一跳。

她着急地拍了一下陆杨的肩膀，“你快转回去，转回去，这还有车呢!”情绪来得太快像一只炸毛的猫。

“哦，”陆杨忍着笑意转了回去。

失去形象的吴桂桂深吸了一口气，又回到刚才的问题，“你怎么了？”

“我冷。”

车速慢下来意味着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暴露在了公共场合的公共视野里，并且无比清晰。

他们的旁边是一对夕阳红组合，只不过设备比他们高级一点，是一辆电动小三轮。

大妈端正地坐在后座上，此时异样的眼光已经投射到吴陆两人的身上。

那种机关枪扫射一样严肃的表情让吴桂桂觉得自己差点碰到了另一位马女士。

她装作不太刻意地掰直了脑袋然后正对着陆杨的后背。对了，他们在穿着校服公然恋爱，太糟糕了。

最糟糕的是陆杨的下一句是:“吴桂桂，你怎么不抱我？”

吴桂桂脸一红，死鸭子嘴硬说:“我怎么没抱你了？”说着手上使的劲更紧了点，但身形却没有半点靠近。

这糟糕的话和吴桂桂糟糕的姿势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旁边的大妈本来硬挺着的表情突然破功笑了起来。

陆杨无语地抽了抽嘴角，有一瞬间他是想当一下偶像剧弹幕里经常出现的按头小分队的。

大概是见到两人的相处不知道因为什么东西而如此之惨，大妈的眼神竟然柔和了许多……

陆杨指了一下一旁唰地一下划过的一对小情侣，说:“吴桂桂，那才叫抱，你这叫捆。”

“……”吴桂桂一眼看过去，可不就是刚才那个友善笑的女生同款吗？她愧疚地低下头，“那我不客气了。”说完终于才敢放松自己的身体直直地贴了上去。

一个经典的心跳故事偏偏能让她磨得只剩真情实感推拉典例，旁边的大妈已经乐不可支地拍大腿了。

吴桂桂闭着眼睛心里想着让我挖地洞吧，她下意识地撞了撞陆杨的背，又懊恼地收住了力道，在空中停留几秒钟，重新贴了上去。

还挺防风的，不用强制性避免车子行进中总是晃晃悠悠向前倒的身体，倒是挺省心的。

在吴桂桂好不容易适应了这种情况并且要大胆地蹭一蹭的时候，她到站了。

她看到了熟悉的车站大牌子，陆杨也稳稳地把车停在了路边。

吴桂桂略带遗憾也小心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她往上扯了扯马上快要掉下来的背包，在陆杨关切的视线里下了车。

陆杨还是同一副姿态撑着车子，只是这时候她没心情再嘲笑对方了。

“现在天晚了，你进站的时候要是门口有人跟你说站里没车了你不要信，还没到末班车的点。知道吗？”

吴桂桂点了点头，然后真诚地说了句谢谢，陆杨的脸色也跟着这句感谢而千变万化。

在对方转身要走的时候，陆杨拉了一下女孩的手，用了点力道。

他说:“不客气。”明显有点生气了。

吴桂桂看了他一眼依旧毫无所觉点点头准备走了。

“吴桂桂，你想抱我吗？”

“……”这句话吴桂桂听起来是想奇怪地打个问号的，她的手被扯在半空中，陆杨也并不准备放手。

“我觉得……”

“你想吗？”陆杨截断了她的话，语气也锋利了很多，这是和平常不一样的二选一。

他们之间的所有问题都仿佛一下子被丢到了冰冷的空气里。

这让吴桂桂不知所措，她想解救出来自己的手，杂乱的心思好像又回到了被陆杨恐吓“想好再来靠近我”的那个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