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的冬雪下得酣畅淋漓，不对，是连续几天都不带停的。

吴桂桂看着陆杨日渐可怜的手，终于某一日实在狠不下心，去买了副手套。因为还是在学校用的多，吴桂桂就直接奔着露指的手套去了，不过学校小超市里男生手套的款式很少，大多被冷落着，有的都蒙了灰。

她看了半天，挑了个中规中矩的黑色，上面有黑白拼色的花纹，很老式。吴桂桂直觉陆杨会很嫌弃，但要知道，保命，呃，不，保手是很重要的，不然写作业都没有那么真情实感了，不过这是吴桂桂自己的想法，陆杨却并不一定这样想。

晚上照例晚自习后辅导的时候，吴桂桂装作不经意地从兜里掏出来那副手套，放在了小台灯白亮的灯光下。

陆杨看了她一眼，“你干嘛。”

“你把手套戴上。”陆杨把手套拿过去，翻了翻，“吴桂桂，你是不是嫌弃我。”这句话硬生生被他拧成了肯定句。

“没啊，我就是觉得你手都这样了，再不护着点，不肿得更厉害吗？”

陆杨把手套放回去，“我每年都这样，第二年就好了，能有什么损失？”

吴桂桂现身说法，“我一次冬天不注意，手冻了，那感觉又涨又肿又难受，你一定也是这样的，所以你还是戴吧。”

她本来是觉得这是一般程度的客套话，然而下一秒她恍然意识到什么，笔也停了下来，“你是不是嫌弃款式？”

陆杨一脸漠然，“没有。”

信你才有鬼，吴桂桂不满地用自动笔戳了几下桌子，那笔一跳一跳的，但她却认真思考起来如何让陆杨接受这个款式这件事变得顺理成章。

“陆杨，你看，现在摆在你面前只有一条路，手套你是一定要戴的，因为你不戴我会心疼是吧，”吴桂桂说这类酸话的时候通常只能马上跳过以缓解自己的心悸和紧张，然后她看了一眼陆杨似笑非笑的神色，咽了咽口水，“其实你能自己选的，出校外那么多好看的小手套但你不喜欢戴，非得我没办法了在学校给你买。你要是不戴，我就生气了。”

“你生气是什么样？”

“我生气……”吴桂桂顺着人话说的，才意识到陆杨在转移话题，顿时手指竖直戳了陆杨的手臂一把，“就是这样！”

吴桂桂题也写不下去了，说：“你到底戴不戴？”

陆杨就显得非常的悠闲，语气淡淡的，毫无危机感，“吴桂桂你最近脾气见长啊。”

“你刚还说你没有不喜欢这个款式。”

“我没有不喜欢。”

“那你戴呀。”

陆杨觉得这种对话发生在他和吴桂桂身上真的很幼稚，像拌嘴的两个小孩子，“不闹你了，你写题吧，我戴。”

说着陆杨主动接受了吴桂桂的礼物。

但是他没想到这个礼物还有后招。

吴桂桂今天的题写的顺利，但陆杨在旁边护法一会儿后，还要整理自己的笔记，所以在补习中后段，吴桂桂完全是很悠闲。

“吴桂桂，你要再闹的话，给我坐在这背英语单词。”

吴桂桂老实了。

过了一会儿，陆杨低头写笔记中，察觉到灯光下有东西晃来晃去，晃来晃去，他皱着眉往后一抓，是吴桂桂。

“陆杨你把手伸出来。”陆杨毫无戒备，把空着的那只手递给吴桂桂，然后，他感觉手背微凉。

“吴桂桂，你干嘛。”吴桂桂一边吐槽着陆杨最近怎么对她这么凶，一边把还没暖热乎的手套脱掉，正往他手背上耐心涂抹着什么东西。

陆杨把手往后拖了拖，吴桂桂的视线也跟着他的动作走，然后又一把抓过。

“吴桂桂，我不喜欢自己身上有味道。”陆杨无奈地往后扯。

“你就当我做实验好了，我看看易冻体质要是既戴手套又抹防冻裂膏还会不会冻伤。”吴桂桂义正言辞。

陆杨默了。

不论是他手上还是鼻间，都不能不在意现在的情况。吴桂桂狠下血本地在他的手背上糊了厚厚一层，然而，那防冻裂膏大概是香精过头，他的鼻子也得忍受那味道。

陆杨是属于那种如果身上有其他别的味道，那他会一直很在意的那种有点偏执的那种。干脆，他现在是什么也不干，静静地等待着吴桂桂做完全套。

吴桂桂把他的手晾了一会儿，“那只，”然后愣了一下，“不用，你那只还要写作业。”

陆杨笑着把手递过去，“我看你自由发挥，你随意。”

吴桂桂像正儿八经的相关从业人员，问起了陆杨的感受。

“酸、麻、胀、痛。”

“……”吴桂桂看了他一眼，“你又敷衍我，过几天你会感谢我的。”言之凿凿。

涂着的那层厚厚的软膏，难道是要静止晾干吗？当然不是，吴桂桂像模像样地在上面捏按揉搓，算是活血吧。

那油腻腻的液体不一会儿就吸收进去，吴桂桂满意地笑了笑，说：“两全其美。”然后显摆了一下自己的手。

“我说，你到底是在按摩，还是在占便宜？”

“你这手都这样了，还占什么便宜。”吴桂桂瞥了他一眼。

陆杨一手指头戳上了她的额头，下了点力道，吴桂桂脑袋向后一倒，直戳在后门灯控开关上，啪嗒一声。

大概是察觉到自己下手下重了，陆杨把她揽过来，说了句：“对不起。”还抚慰似的摸了摸她的脑袋。

其实这个对不起，说不说都一样，因为吴桂桂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这个，不算下手重。因为傅雪那位勇士下了更重的手，在叫她起床的时候，左摇右晃最后把她晃上了床架，梆地一声，吴桂桂混沌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

她想，果然是承受能力太强，连陆杨怜香惜玉的信号都快接收不了了。

“你被戳傻了吗？”见她很久不说话，陆杨凑过去，认真地问。

吴桂桂晃了晃脑袋，说：“小case。”

陆杨看着她，说：“吴桂桂，你应该示弱一下。”

“……”吴桂桂突作弱柳扶风状搭在陆杨肩头上，“哎呦，我头突然有点晕。”

挨着肩膀，她分明能感觉到陆杨既无奈又笑得乐不可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