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乡间的空气里有一种独特清冽的芳香。

坐在椅子上的哈利在风中一个恍惚，隐约在风中听到让他呼吸凝结、浑身冰冷的声音，直接穿进了脑子里，抚『摸』着他的大脑皮层，让他觉得难受。

“……别动哈利，别动哈利，请别动哈利！”

哈利的身体僵硬了，甚至不敢看看四周是不是真的有人在喊他。

“发发慈悲——求你——别动他——”

“杀了我吧——别杀他——”

脑海里那个女人在尖叫，从远处而来，惊慌、恐惧、不安、担忧——还有哀求的尖叫，那样的尖叫声在身体里汹涌澎湃，如同瀑布冲击着水潭，让他能深刻地体会到那个女人的悲伤与绝望——她要被杀了——他觉得自己看到了绿光，危险的颜『色』，还有扑上来的女人——她会被杀死。

哈利捂住额头一阵剧烈的头痛。

脑子好像被什么东西撕裂开一样痛。

“哈利？”德拉科将两杯冰淇淋放到桌子上，以端详的目光看着哈利。

哈利猛然回神，“德拉科。”他眨了眨眼，看见了明媚的阳光和蔚蓝的天空，街上来往的人群脸上一片安详惬意——白天——对——在高锥克山谷，他的意识回笼，所有的痛苦顿时一轻——哈利对德拉科买的冰淇淋致以感激的一笑，“谢谢。”

“我以为你精力旺盛不需要休息。”德拉科斜了哈利一眼，并无异常，只是脸『色』和早上比起来要差了一点，像是没睡好——但是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哈利都是这样的精神状态，所以他也没看出有哪里不对。

德拉科坐到对面的椅子上。

如果不是哈利突然想吃冰淇淋，德拉科怀疑哈利要在高锥克山谷走上一整天——他对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哪怕是看几只蚂蚁搬着食物从马路上过去也一脸欣喜——简直像个关在牢笼多年、没见过世面的蠢货——德拉科一点儿也不想承认他认识那个在冰淇淋店门外一脸艳羡的哈利·波特。

超大杯芒果冰淇淋，夏日圣品。

“以前看达力吃的时候就很想吃了。”哈利用勺子挖了一大块芒果冰淇淋，看起来很满足，“佩妮姨妈到夏天会给达力做好大的冰淇淋，还有沙冰，放很多的芒果——”他含糊不清地说着，“看起来很好吃——达力每次都会偷偷多吃，佩妮姨妈不允许他多吃——”

“不然只会吃坏肚子。”德拉科很明显知道吃太多冰淇淋的后果。

实话说他也有过那样偷吃的过去，当然，现在他的自制力好多了。

谁都不能拒绝夏日里来一大杯清清凉凉的冰淇淋的诱『惑』，哪怕那是个对甜品不太喜好的人，烈日炎炎来一份冰的感觉太好了。

“嗯，所以达力暑假里总会有几天拉肚子，呆在床上。”哈利愉悦地说，“佩妮姨妈每次这时候就会一边生达力的气，一边又舍不得骂他——然后——”他顿了顿，嘴角弯起的弧度垮了下来，“冰淇淋很好吃。”他生硬地转了话题。

他不想继续想下去了。

再之后的是就算他没有去记住也会跟藤蔓一样死死缠在他的回忆里，哈利苦涩地想。

佩妮姨妈会因为达力生病了而格外焦急，然后明明瘦弱地只剩骨头、身材矮小的哈利在她眼中就是活蹦『乱』跳得惹人生厌，简直就是眼中钉肉中刺，不管做什么都是错；从早上骂到晚上，呼吸大点了都会被呵斥为打扰达力休息，说得好像佩妮姨妈的声音比他呼吸声小一样；他要做比平时更多的家务活，比平时更加沉默不语、毫无反抗才能挺过那样的几天，直到达力重新恢复精神。

德拉科用勺子压着冰淇淋，漫不经心地应答：“嗯。”

哈利小心翼翼地瞧着德拉科，他也发现自己这话题转的太没技术含量了，任谁都会看出来。

但是德拉科却若有所思地看着不远处，完全没注意哈利的神情。

哈利不知道自己该庆幸还是该失望。

他不想再这样了。

他想逃离——哈利不能克制自己从心底冒出这个念头——他已经逃出来了一次，所以他是可以逃离德思礼家的不是吗？可是他能逃往哪里呢？他不过是个孩子，可是他是真的不想再回到德思礼家里。

哈利试图掐断自己的思绪，也看向了不远处。

夕阳西下，不远处有几个孩子在踢球，光是看穿着分不出来是麻瓜的孩子还是巫师的后裔，再加上这个村庄并不是纯巫师村庄，而是麻瓜与巫师共处的地方。

“足球。”哈利说，发觉德拉科在看什么，“我没在魔法界看到有人玩这个呢，不过我也没玩过。”好几个人争夺一个球，这种球类游戏的游戏规则和魔法界的魁地奇是不一样的，哈利在麻瓜世界念小学的时候看别人踢过，但是他永远是观众席上的一员，个子瘦小不引人注目的他从来不会收到一同踢球的邀请。

哈利拒绝脸上出现羡慕的神情，他从未有过团体球类游戏的体验，可能一年级和罗恩、赫敏一起闯四楼禁区的回忆就够他开心一辈子。而二年级……哈利想到德思礼一家，想到十二岁生日那晚的意外，想到他被关起来、被隔绝外界消息、收不到来自朋友的信件……他意识到有一种刺痛的感觉在心口回转。

第34章 是非题test four

如果不是德拉科再次出现，让他甚至不敢期待自己的未来还能有十一岁那一年的快乐，他无比珍惜的唯一的快乐时光。

他又一次……想要逃离那个所谓的家——不，那里是达力的家，是德思礼们的家，是他姨妈的家——但，不是他的家。

哪怕他只能一个人生活，哈利突发奇想，他觉得自己能照顾好自己，他会做饭，会做家务，还有一堆父母留下的遗产——虽然他不是特别希望动用那些金加隆，但他真的考虑独自一人的可行『性』——他太想要逃开那一切了，糟糕对待、指责打骂、饥饿、无穷无尽的家务活……世界上还有比他更惨的小孩吗？

他一个人生活处理好所有的事也比在德思礼家里多呆一秒好。可是他未成年，需要监护人！

“麻瓜的游戏？”德拉科偏头问了哈利一句，打断了他。

“是啊。”哈利立即点头，避免泄『露』出自己的情绪还匆匆问了一句，“有什么不对吗？”

“……”德拉科微微眯起眼，“那里面有巫师。”他笃定地说。

小巫师身上的魔力波动根本掩藏不住。

哈利『迷』『惑』地看着那群七八岁的孩子，根本看不出来巫师或者麻瓜——反正他看不出来，也不知道德拉科是怎么看出来的。

不过哈利对另一个问题更为疑『惑』，“难道有邪恶的巫师？”他压低了声音说，“我完全看不出来啊，回魂在小孩子里面吗。”哈利相当警惕地绷紧了神经，连美味冰爽的芒果冰淇淋都顾不上了。

“……”德拉科无语地看了哈利一眼，“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格兰芬多的完美联想力？谢谢，我觉得我不需要见识更多了。”

哈利讪笑，“不是这样的吗。总觉得德拉科身边会发生一些奇怪的事。”

“……”那是你哈利·救世主惹祸精·波特好吗。

德拉科在精神上抓住哈利的肩膀猛烈摇晃，唇角却弯起了精准的马尔福式微笑。

“好吧。”哈利缩了缩脖子，“德拉科你看那个人好眼熟。”

第一秒德拉科认为哈利这是在拙劣地转移话题。

“德拉科，那个人好像是个斯莱特林。”哈利说。

怎么可能，高锥克山谷这里并没有斯莱特林学院的学生，斯莱特林们基本上都是纯血，而巫师界的纯血贵族家族是不会住在这样的半巫师村庄和麻瓜们为伍的，又不是韦斯莱家族那个血统的背叛者——等等，韦斯莱是格兰芬多，格兰芬多相当愿意做这种事——比起喜欢住在家族庄园的斯莱特林们，格兰芬多喜欢自己找个居住地。

不过看起来不太像是在胡扯，德拉科还是顺着哈利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那个女孩是不是斯莱特林的？我记不清楚了，德拉科。”哈利指着慢慢走到那群踢足球的小孩子中的女孩说，“不过我在霍格沃茨图书馆见到过她。”

“莉拉·凯。”德拉科眯着眼念出了哈利所指的女孩的名字。

一头亚麻『色』的短发，女孩弯着标准的微笑，眼神平静，走路的姿势矜持而优雅，一举一动都显示出良好的教养，但隐隐有种刻板的、规矩的感觉，反而有一种奇怪的违和感。

是的，就是斯莱特林学院和他们同年级的学生莉拉·凯。

莉拉似乎是和那群踢球的男孩中的一个男孩叮嘱了什么，她的神情温和，而男孩乖巧地点了点头，一抹额头上的汗，和其他人告别就往莉拉来的方向跑去——看起来女孩是来告知男孩回家的。随即莉拉相当敏锐地察觉到了来自哈利和德拉科的注视，微微抬起眼朝着两人『露』出了一个安静矜持的笑容。

任谁也对莉拉的礼仪挑不出错，简直就是一个小淑女的典范，甚至可以说是太过刻板标准了，反而失了孩童的天真。

哈利颇为意外地看着莉拉走上前，事实上，连德拉科也在眼底划过一秒的吃惊。

这种行为和她平时在学校里的低调寡言显然不同。

“下午好，马尔福先生，波特先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二位。”莉拉朝着他们微微行了个礼，她的动作就像是偶然遇到相识之人时一个淑女该有的行为的教科书范例。

“你、你好，凯小姐。”哈利结结巴巴地说。

这样的礼仪可不适合对一个格兰芬多波特。

“下午好，凯小姐，在这里遇上凯小姐也是意外的惊喜。”德拉科对这种客气的应酬更加得心应手，从椅子上下来对莉拉回了个礼。

哈利也连忙站起身，面对带着微笑的莉拉手忙脚『乱』地差点打翻了他的那杯芒果冰淇淋，还傻乎乎地说了一句，“你知道我名字——”他又连忙掐断自己的话——太傻了，魔法界恐怕没几个人不记得他，更何况这还是他们霍格沃茨同一年级的同学。

“波特先生经常和格兰杰小姐一起去图书馆，而波特先生在课堂上的表现非常优异。”莉拉给了哈利一个完全出乎意料的答案。

第34章 是非题test four

不是来自名气，她知道他、认识他、记得他是因为他经常去图书馆和他本身的优秀。

哈利的脸微微红了，“谢谢。”

他不是第一次被夸奖，但是被一个女孩子用这么真诚的语气夸奖——除了他相识已久的赫敏，他确实没有更多的经验——准确的说，哈利根本没有多少和女孩子交流的经验——而且光是不因为救世主的名声被知晓这一点就让哈利足够惊喜和愉悦了——这比所有人用热切和崇拜的目光看着他更让他觉得轻飘飘的。

有一瞬间哈利觉得自己飘在云端。

“我相信波特先生也是记得我的不是吗，所以礼尚往来。”莉拉微笑着说。

她嘴角的微笑就像是用尺子精确地量出来的角度。

“那是因为你经常去图书馆，每次遇到你都在看不同的书。除了赫敏，我没见过你这么喜欢看书的人了。”哈利脱口而出。

“或许波特先生忘了算上拉文克劳。”莉拉说，依旧是用敬语，“在我看来波特先生也对书有着相当的耐心。”

哈利正在为自己的唐突感到尴尬，而莉拉半是玩笑的话化解了他的紧张，“是的，还有拉文克劳。其实我只是去写作业，和拉文克劳们不同。”他不好意思地说。

他和赫敏那样纯粹是为了去图书馆找书看的人不同，如果不是为了完成作业，他对书的耐心要下降到现在的一半甚至更少。哈利一直都不是个喜好读书的人，光是看那些密密麻麻的字都足以让他头晕眼花直犯困——顺便一说，他已经不止一次把书本当成枕头了，如果不是赫敏的监督他根本坚持不下来。

“事实上，我期待去拉文克劳。他们的公共休息室中还有属于他们拉文克劳的个人图书馆，推荐波特先生去那里看看呢，拉文克劳的公共休息室对其他学院是开放的，那里是集中智慧的地方，总是让我们学到很多东西，知晓历史、看清人心。”莉拉说，她似是无意地扫过德拉科，对他微笑，不至于让他觉得置于两个人的谈话之外，“马尔福先生觉得呢？”

“那确实是个不错的图书馆。”德拉科神『色』不变，仿佛只是随口应答，“或许凯小姐不介意坐下说话？”他恰当地加上了一句，相当绅士地给凯拉开了椅子。

“马尔福先生真是一如既往的绅士。”莉拉话虽这么说却并没有要坐下来的意思，“但是恐怕今天是没有与二位促膝长谈的机会了。”

德拉科也并没有在意，“时间确实不早了。”

“波特先生是和马尔福先生一同来游玩的吗？”莉拉微笑着问他们，褐『色』的眼睛里隐约透出一丝与矜持的微笑不同的好奇与兴味。

“嗯，我拜托德拉科带我来——”哈利下意识地回答，又猛然一顿，没有说下去。

“很抱歉，是我失礼了，波特先生。”莉拉褐『色』的眼眸底飞快地闪过了什么，紧接着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径直对哈利道歉，想来是想起了高锥克山谷对哈利·波特的意义。

德拉科的淡眸微微流转光华，让人『摸』不着思绪，“凯小姐会出现在高锥克山谷也让人意外。”他慢条斯理地说，神情却温和随意，不知是漫不经心地随口一说还是什么，“不过高锥克山谷倒是个避暑的好地方。”

“……”莉拉眼底微微闪烁，“只是陪父母来拜访一位朋友，现在便要回去了。”她朝他们又是规规矩矩地行礼，“希望你们玩的开心，马尔福先生还有波特先生。”

“谢谢。”哈利回应，和德拉科就这么目送莉拉离去。

直到莉拉走出去很远，德拉科才稍稍眯起了眼睛，灰蓝『色』的眸子如若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海面，平静——不可思议的平静和深水底下的暗涛汹涌。

这个女孩——莉拉·凯……

这是个有趣的斯莱特林——德拉科眯着眼睛想，心情却并不是这么轻松——从谈话对象中找到更容易被攻克套话的哈利，看似不经意地相互交流和客套『性』的谈话实则暗藏着女孩的试探和小心思——不论莉拉·凯实际目的是什么，她狡猾地从哈利的话中明白哈利和德拉科的关系绝非学院对立，甚至是一种相当好的交情，并知道了德拉科对哈利的一些态度。

很聪明，德拉科敢这么评价。

她的态度有些微妙。

短短几句话，她向德拉科透『露』出了一个信息——她很清楚马尔福家族是黑魔王伏地魔的食死徒，那么和哈利·波特交好是想做什么？小心点，德拉科·马尔福先生，她盯上你了，如同一条蛰伏在丛林的毒蛇。

虽然只是个十二岁的斯莱特林，也不够小心谨慎，但为免太过优秀和早熟。

德拉科的眼底流转出一些危险的信息。

莉拉·凯可不是黑魔王伏地魔的人——德拉科可以肯定，因为未来如此——在大批斯莱特林投入黑魔王势力时，这位向来低调的凯小姐低调地传出了重病的消息，甚至连床都下不了，而后又在战争结束后神奇的好转，活蹦『乱』跳堪称医学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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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奇迹——不过是躲避成为黑魔王手下之人的一种手段——德拉科甚至可以从中推测出莉拉的远见，就和中立的布莱斯·扎比尼一样，在战争到战后都保全自己的全身而退的斯莱特林。

那么莉拉·凯试图拿一个马尔福和一个波特有好交情的秘密和他交换什么呢？

“德拉科，她……”哈利突然说。

德拉科转过头，而哈利的脸上满是犹疑。

“她看起来不是很好。”哈利并不确定地说。

“不是很好？”德拉科一时没弄明白哈利的意思，反问他。

“我不知道。”哈利摇头，“只是一种感觉，她不是真的很开心，至少现在不是，像是急躁或者别的什么……”他犹豫着说，“而且我觉得她不是她表现出来的这样的。”哈利说这个的时候有一种不自在的感觉。

“……”因为那是一条习惯伪装的斯莱特林的毒蛇——德拉科没有真的说出来。

他只是深深地审视了哈利一眼。

哈利·波特能够看透人心，一直以来都是，哪怕现在他还是个十二岁的孩子。

“如果想知道真相，只有自己去找。”德拉科说。

真相这种美丽又危险的东西，依靠任何人述说都不行，谁也不能保证哪句话里混着谎言、哪里又有隐瞒，必须靠自己抽丝剥茧，找到自己所能相信的东西。

他不会告诉哈利他对莉拉·凯的认知，实话说，德拉科不认为自己应该影响哈利判断力。

很显然哈利个人的判断力是未来哈利打败伏地魔的重要保证——德拉科绝不会允许自己对这些造成一丝一毫地破坏，所有的事情必须由哈利自己判定。

“嗯。”哈利认真地点点头。

德拉科这才带着哈利远远地跟上了莉拉。

他们拐了两条巷子，看到了莉拉走进了一座房子的院落，一对夫妻——大概是莉拉的父母——正站在院落里和几个男人谈话，不过看起来神情有些古怪，甚至可以说是在愤怒，和着那几个人争吵——而那几个男人看起来神情轻蔑。

莉拉进到院子里第一时间给父母还有那几个男人行礼，刻板而规矩。

德拉科随手一个幻身咒落在自己和哈利身上，两人靠近了些。

“……莉拉小姐看来好好学会了和麻瓜来往，别忘了这是不允许的。”一个男人冷笑着看了莉拉一眼。

莉拉嘴角挑着标准的淑女微笑，语调温和，“叔叔说得对，我应该和家养小精灵多做交流，至少教会它们和一个普通麻瓜一样不要无时无刻不在尖叫。”没有一个反抗的词，用词甚至可以说是漂亮，却犀利毒舌让人哑口无言。

“……”那男人瞪着莉拉。

“泥巴种的教导果然是与众不同。”另一个男人说。

“叔叔的教导也让人大开眼界，”莉拉依旧是淑女的作态，“非巫师血统的母亲教导我们尊敬别人果然是大错特错。”

德拉科和哈利只是隐约听见了几句话。

但这么几句话却德拉科挑了挑眉。

莉拉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冷静自若、低调寡言，也并不是那么考虑周到、谨慎仔细，不过德拉科隐约明白莉拉今日的反常，他扫过那些那些男人。

紧接着院子里莉拉的父母拉住了莉拉，让她回屋子里去，而不是继续和那几个男人争锋相对。再之后所有人都进屋子了——而德拉科和哈利也不可能再听到任何对话，他们离开了原地，解除了幻身咒。

哈利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良久没有说话。

“……”德拉科考虑了一秒是打断他还是任由哈利思考，尽管他不知道哈利·大脑结构与常人有别·波特在思考什么人生问题——但他马上不用考虑了，因为哈利先开口了。

“德拉科。”哈利转过头，“是不是每个人的人生都有自己的苦难？”

德拉科的眉『毛』打了个结。

哈利·波特你真的是十二岁吗？

其实你才是重生的吧？！

“德拉科，我觉得我认为全世界我最惨简直太蠢了。”哈利认真的时候那双眼睛会莹莹发亮，在明媚灿烂的阳光下辉映出比平时的碧绿『色』更浅一个『色』阶的翠绿，清澈明亮、晶莹通透，干净没有杂质，“每个人都有对自己来说糟糕的一部分人生，所以没得抱怨，事实上羡慕的一切不会因为抱怨而变得更好。”他如此说,“我还是应该回去面对我的人生。”

人生是不是一定要遭罪呢？谁也不知道。

但是苦难降临的时候，抱怨和排斥是最没有用的东西。

“哈利·波特的箴言录。”德拉科自语着说。

“什么？”哈利没听清德拉科在说什么。

德拉科摇了摇头。

他到底是怎么联想的这么远的，不过在关注这个问题之前还有另一个问题。

“你一开始没打算回去，哈利·波特？”德拉科精准地抓住了哈利的用词。

“唔……”哈利讪讪地看着德拉科。

“那你能去哪儿，异想天开。”德拉科说。

“是啊，我能去哪儿呢。”哈利说。

“……”德拉科听到哈利又一次低落下去的声音，意识到自己的话从某种意义上是伤害了这个年仅十二岁失去双亲的家伙，那些对他来说理所当然的话语事实上是哈利的痛处。他抿紧了唇，有些茫然，他本来就不会和一个小孩子相处，这也是他进了霍格沃茨以后多数时间独自行动不去交友甚至丢下格雷戈里·高尔和文森特·克拉布的原因之一。

和哈利·波特不一样，和大多数格兰芬多不一样，他是一个斯莱特林，他不是什么好人。

“请送我回女贞路吧，德拉科，虽然我不愿意把那儿叫做家。”哈利轻声说。

他突然又听到噩梦里的女人的尖叫与哀求。

风拂动着路边不知名的小花儿，哈利最后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留恋地看了一眼这个地方，无论是这片土地和这片天空还是这里的房子以及来往的人群、奔跑的孩子、盛放的花朵、温暖的阳光，他像是想把这一切都融进呼吸里那样记住。

“……”德拉科扭过头最终说了一句，“很抱歉。”

很抱歉他根本不能体会这种无处归去的心情。

很抱歉他根本帮不了什么。

很抱歉他曾说出过那么多伤害人心的话。

无论是现在的哈利·波特还是上辈子的哈利·波特。

人心是很脆弱的东西，尤其是面对苦难的时候，而这时候哪怕是一句风轻云淡的、理所当然的话也是最可怕的刺穿人心利剑。

“不，是我要对德拉科说谢谢。”哈利满脸的诚恳。

谢谢，他找到他的家了，尽管那个家已经毁在十一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