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的整张脸笼上了一层阴影，哪怕是阳光照在他身上都不让人觉得温暖，冷风嗖嗖，而他额头上拿到闪电形状的疤痕『露』了出来。

他紧紧盯着那些围成圈的孩子，有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女孩，也有大一些或者小一些的孩子，戴在普通的圆眼睛后面的碧绿眸子此刻有些深沉，嘴巴抿得笔直仿佛随时都能爆发一句威力十足的恶咒。

但比起那张清秀的脸在逆光中隐晦不明的样子，他身上涌动的魔力更加可怕。

空气仿佛在翻滚的魔力中受到了挤压。

那几个非巫师血统的孩子感觉不到魔压也不会明白着如同实质的魔力，但是他们都感到一种让人惊恐的压力，肺部仿佛被什么东西顶住了，呼吸困难，他们的面『色』变得有些青白，冷汗涔涔，很痛苦。

然而这种直扑而来的压力下孩子们连哭都哭不出来，拼命地呼吸，试图汲取空气里仿佛在消失的氧气。

“哈利不！”赫敏又惊又惧地喊道。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有两个孩子承受不住这种魔压基金晕厥，可这才是短短几秒钟的时间。

赫敏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哈利身上存在着多么可怕的潜力和魔力，并明白了“救世之星”和“大难不死的男孩”这两个压在哈利身上的名词可能并不是命运的偶然或者魔法界众巫师给自己的安慰托词。

她承受着巨大魔压扑了上去，抱住哈利，炯炯有神的褐『色』大眼睛里充斥着泪水，满是惊慌和担忧，“哈利，不行！不行！”她几乎要哭出来，连声音都带着哭腔。

哈利身上的魔力翻涌着差点轰进了赫敏的身体里去。

“……”哈利被赫敏的动作吓了一跳，“赫……敏？”

哈利伸手抱住赫敏，模糊地感觉到又温热的『液』体滑到他的脖颈里，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身上狂暴的魔力被轻轻地安抚了下来。

“怪物！是怪物！快跑！”那几个小孩子万分惊恐地爬起身，急匆匆地落荒而逃，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哈利你吓死我了。”赫敏语无伦次地说着，“那些只是麻瓜你知道的——你——你吓死我了——”她紧紧抓着哈利，像是惊惧不安。

“对不起。”哈利立刻说，“对不起，我、我不是有意的。”

“我知道。”赫敏说。

“我一下子没忍住——我——对不起——赫敏对不起——”哈利紧张得结结巴巴的，“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我就是很生气——对不起——我真的很生气——他们竟然这么对你——我——克制不住——对不起——”哈利说到后来就只有不住地道歉。

“情绪带动魔法，哈利我知道。”赫敏的身体还有些颤抖，但她还是冷静地安抚哈利，“书上说了，巫师的情绪是魔法施展的催化剂，哈利，没事的。”

哈利僵硬地站了一会，直到赫敏收拾好情绪对他笑才放松下来。

“我……我从来不知道你会被这样对待。”哈利迟疑了一下，似乎在考虑该不该提起刚才的事，最终他还是小声地开口了。

“这都是家常便饭，哈利。”赫敏耸耸肩，故作轻松地说。

“……”哈利抿直了唇沉默。

“哈利你知道的，我们是巫师，天生拥有和他们不一样的力量。”赫敏轻轻喘口气，稍稍用手掌抹了抹脸，对他『露』出笑容，“所以这没什么的。”

“我没想到你也会——我是说你那么优秀——你——而且你没说过——”哈利努力组织语言想说出心中的感受，他不希望赫敏因为那些人的嘲笑而不开心。

“哈利，我只是有点儿小聪明，会死读书而已，这不讨喜，你还是鼎鼎大名的救世主呢。”赫敏说，“所以我不受欢迎——”她停顿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一些不开心的事，脸『色』有些糟糕，但她还是给了哈利一个灿烂安抚的笑容，“不是什么特别值得惊讶的事，他们从来就不喜欢我——你知道——我就和他们说的一样，爱出风头，霍格沃茨营业有人也这么评价我不是吗。”

哈利忍不住拍了拍赫敏的肩膀，“在我看来你是最优秀的，还会很多咒语，比我厉害。”他认真地说。

他的碧眸那么真挚坦诚。

赫敏望着哈利，眼圈蓦然红了，“谢谢。”

“……”哈利有些手足失措。

“哈利，谢谢你。”赫敏说。

哈利抓着自己的头发完全不明白赫敏为什么道谢，但他总觉得他又要把赫敏惹哭了，连忙转开话题,“他们一直这样吗？你的爸爸妈妈呢？”

“爸爸妈妈在吃早饭，我只是先出来了，我担心你要在这里绕圈子。”赫敏微笑着说，“我也没想到会恰好与上他们，来，我家在这边。”她带着哈利往她家的方向走。

“我是不是来的太早了，格兰杰先生他们……”哈利满怀歉意。

如果不是他要先来找赫敏也不会让赫敏这么早出门遇到这样的事了。

“噢他们不知道一点儿，我不觉得他们知道比较好。”赫敏说，“所以，刚才的事不许告诉他们，知道了吗。”她语气强硬地说。

第40章 是非题test ten

她一直都是这么倔强的小女巫。

哈利这一回对她这样近乎命令的口吻不感到丝毫抵触，但他还是担忧，“真的不告诉他们吗，我觉得——”他想了想，没找到合适的说法。

“然后让家长找上门理论？”赫敏挑起眉，“只是几个人的嘲讽而已。”

“……”不只是几个人的嘲讽而已。

哈利动了动嘴巴，没把这句话说出来。

赫敏似乎看懂了哈利的表情的含义，她考虑了一会，才轻声地说：“我已经习惯了。”

哈利一怔，一种悲哀地情绪涌了上来，而他的鼻子莫名的变得很酸。

赫敏往前快走了几步，转过身正对着哈利，阳光打在她的脸上，勾勒着她明亮的眼睛和浓密蓬松的头发，晨间的金光就像是在亲吻着她，那么小心那么温柔，“哈利，他们恐惧我们，所以才用这样的词汇来排挤我们的存在，他们恐惧的存在、不能理解的存在，就是怪物。”她说的那么理智笃定，就像是课堂上那个上蹿下跳、战无不胜的自信万事通小姐，“很早以前我就知道了，我和他们不一样，你知道，我们会有控制不住魔力的时候，虽然我没有你那么庞大的魔力，但在最初我也不明白怎么克制这些滚动在体内的力量，尤其是那些人的辱骂变得很难听的时候，情绪会带动这种不可控制的力量。”

“嗯……”哈利站住了。

他当然知道。

恐惧即怪物，因为他们内心深处是恐惧这种力量的，所以口中叫骂着怪物，拉帮结伙来抵触怪物的存在，仿佛这样就能保护自己的安全。

十一岁以前的哈利就是承受着这可怕的一切，经历着所有不可思议的事。

“而且我以前——你知道——其实罗恩那时候说的没错——我没有朋友——”赫敏的声音小了一点，似乎在难过，“在去霍格沃茨之前更加严重，他们不喜欢我奇奇怪怪的力量，也不喜欢我上课抢答，更不喜欢我做老师的乖学生。”她的眼睛里透『露』出一丝固执，“可我不觉得我错了，也不为做个喜欢读书、好好学生这种事感到后悔，就算没有朋友，我知道，我被当做怪物，我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我们是朋友。”哈利认真地说。

他的眼睛里盛着生机和光芒。

哈利突然能够理解赫敏刚刚进霍格沃茨的时候那种尖锐的态度，就像是没有刺的小松鼠到达陌生环境后抓着自己手中唯一的一些凭借掩饰自己的忐忑不安，希望自己并不是让人讨厌的差等生或者落后生，想受人喜欢又想守住自己的原，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瞧着赫敏被嘲笑的大门牙，不知为何觉得她就像只松鼠，温柔

哈利曾经没有一个朋友，在去霍格沃茨之前，学校里所有的同学都知道达力一伙讨厌哈利·波特，因为哈利·波特是个怪小孩，穿着松松垮垮的旧衣服、戴着一副破眼睛，还经常发生一些古怪的事。

他很清楚那种感觉，被人当做怪物和异类，没人愿意和自己玩或者做朋友，更糟糕的是会被达力一伙追打，被亲人关到碗柜里挨饿。

不正常、怪物这些难听的词带来的威力绝对不是“仅仅嘲讽”就能形容的东西。

所以当哈利遇上霍格沃茨的各位朋友时他才会如此珍惜，哪怕曾经很多人都是因为他那些好听的名声而非他这个人而对他友好，他也珍惜这一切情谊。

他把他们当做最好的朋友，尤其是德拉科、赫敏、罗恩他们。

“哈利，我的父母其实不愿意我去魔法界。”赫敏突然说。

哈利『迷』『惑』地看着赫敏。

“他们觉得魔法界是未知的，而且他们无法在那个世界里保护我不受伤害。”赫敏又一次带着哈利往她家走去，“是我说服了他们，我告诉母亲，我不想一直做别人眼中的怪物，我想做巫师眼中的正常人。”

“……”哈利微微睁大了眼，竟然停下了脚步。

“幸好如此，我才遇到了你们。”赫敏回头说，眼角在金光下灿烂得不可思议。

哈利的心情翻涌着一些从未有过的情绪。

“是的哈利，我们是朋友。”赫敏『露』出了微笑，眼底不可抑制地含着泪。

是的，他们在霍格沃茨相遇了，他们同样是巫师，他们一同上课、有了共患难的经历，他们是朋友。

就和哈利感谢梅林他原来是个巫师，能去霍格沃茨上学一样，赫敏也那么虔诚地感谢着，为自己能够来到魔法界和哈利他们成为朋友而万分庆幸。

“赫敏，”哈利忍不住说，“果然我认为全世界我最惨太愚蠢了。”

这一回他说这句话时格外的轻松。

赫敏吃吃地笑了起来，“其实我们已经受到了眷顾，非常幸运。”

“看来你的朋友到了，亲爱的。”一个温和的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哈利抬起头就看见了一个男人，穿着打扮都是普通的，很是舒适的样子，面上带笑，“很高兴见到你，男孩，哈利·波特是吗？”他似乎是扫过了赫敏的眼睛——微红——但是她嘴角却是愉悦地上扬的，丝毫不勉强地表现她快乐的小情绪。

“早上好，格兰杰先生。”哈利顿时有些拘谨起来。

“听说你是赫敏最好的朋友。”格兰杰先生笑眯眯地瞧着哈利。

“嗯……”哈利腼腆偷偷瞄了一眼赫敏，不知道怎么作答。

格兰杰先生笑了出来，“很高兴见到你。”

“亲爱的，在说什么呢。”一脸和善的女人也是一脸笑容地走了过来，“是哈利已经来了吗？”她瞧见了哈利，“很高兴见到你啊，孩子。”

“您、您好，格兰杰夫人。”哈利更加紧张了。

“真是懂礼貌的好孩子呢。”格兰杰夫人温柔地说，“赫敏在学校里受你照顾了。”

“不……其实——”哈利脸红了。

据他所知，他才是被照顾的那个。

赫敏一直都是个自制理『性』，知道如何照顾自己的人，这大概是因为格兰杰夫『妇』的教育吧——哈利偷偷地想着——觉得格兰杰夫『妇』是他见过的最温和的人了，而且他们是麻瓜，却能够这么和善地对待巫师，和德思礼一家完全不同，和那些小孩也不同。

格兰杰先生和赫敏去车库取车了。

“谢谢你在学校里对赫敏的照顾。”格兰杰夫人又一次郑重而温柔地说。

“其实是我受到了赫敏的帮助。”哈利说。

“我是说，很高兴你和赫敏成为了朋友，她和我们提起你，在这个暑假，说学校里有一个很好的男孩和他成为了朋友。”格兰杰夫人站在那里，等着格兰杰先生把车开出来，目光轻轻落在赫敏身上，“她向来很有主见，也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但我也很担心她的交际圈空白，我知道赫敏是个倔强的孩子。”

“赫敏是个很好的女孩。”哈利笃定地说。

虽然总是提醒他作业没写或者要考试了很罗嗦，但事实上她总是站在对的一方。

格兰杰夫人微微笑了，“你也是个好男孩。”她笑起来的时候眼角会有笑纹，显得格外和善温柔，“人只有耐心地观察一个人才会明白表象和内里。”

哈利眨了眨眼，一个疑『惑』脱口而出：“那么，格兰杰夫人不会讨厌巫师也是因为这样吗？”

“魔法世界确实很神奇。”格兰杰夫人怔了怔微笑着开口，眼睛很明亮，让哈利想到赫敏，“我们对那个世界充满了好奇，想要接近了解，而只有真正了解过才有资格对其进行评论不是吗？妄加断言、盲目否认都不会知道真相也不会知道什么才是好的。当然最重要的是，我们有一个去了魔法界的女儿，所以我们不愿意用不该有的目光去看待我们的孩子。”

哈利隐隐觉得自己明白了她的意思，但又似乎不太明白。

不知为何，哈利觉得格兰杰夫人是一个很聪明的人，这和他见到的邓布利多先生一样有一种让人觉得信服的力量，很聪明，能明白他词不达意中真正想表达的意思。

不管怎么说，格兰杰夫『妇』是很开明的人。

缓缓开车来的格兰杰先生从车里探出脑袋，“上车，亲爱的。”一口漂亮的白牙在温和笑脸中特别显眼，他突然想起赫敏父母都是牙医，格兰杰夫『妇』一定见过很多人吧，哈利想着格兰杰夫人的话。

他们是真的对这趟魔法界对角巷之行有些期待。

哈利的心情终于渐渐变得明朗。

哈利不明白为什么世界上有些人要用恶意看待世界，更不明白那些用恶毒的字眼咒骂嘲讽别人的异常的人，而这些人的存在让哈利觉得世界会很糟糕，让他发怒——尤其是当朋友遭受了这样不公的待遇时——让他想要毁灭这种糟糕。

因为那些人恐惧，所以他们就是怪物。

而一切不过是臆测。

他不能理解也不能改变那些人的恶意，哈利爬上车的时候想，但他会努力不让自己在未来成为那样的人，就像格兰杰夫『妇』一样。

只有真正去了解过真实的人才有资格做出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