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洗礼，便靠近了我的埋葬，从母亲的怀抱挣扎着奔向哪边的天堂。谁能配出浮生若梦的药草，替换我宿命惘然的奔忙。

——博尔赫斯

从商场回来，刘菲菲直奔医院，她想问问这个负心人，凭什么？为什么？他们是青梅竹马的高中同学，大学毕业后，她放弃父母准备好的、国营电厂的会计工作，陪陈鸣去北京追梦。四年的时间，他们住过潮湿的地下室，露宿过后海的街边长椅，还住过像鸽笼一样的合租房子……，伪君子怎么忍心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狠狠地在她心窝上插一刀。

“你就这样对我吗？你个渣人，在北京的时候你就勾三搭四以为我不知道？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我爱你。我也是大学毕业，如今在别人摊铺里帮忙卖货，看别人的脸色，卑微地活着，全拜你所赐，你为什么？凭什么？你倒好，舒舒服服地躺在这里，你怎么不和那个贱人一起去死！”愤怒让人失去理智，辗转一晚没睡的刘菲菲决定，带着儿子去学校会一会这个十几岁的“小情人”。

刘菲菲还没闹够，下课的铃声响了，校警守在二班的门口，引起了全年级的注意。

“还是马宝丹的事？”高梦瑶挤到任婷婷身边。

“不清楚，好像是陈老师的爱人在闹。”任婷婷时刻关注事态发展，她哪能想到不辞而别给老师造成这么大伤害。

“那不就是马宝丹的事。”高梦瑶肯定地说。

任婷婷看了眼高梦瑶，“不是吧，马宝丹见义勇为，陈老师家人应该感谢她，为什么要来闹？”高梦瑶什么意思？

“啊，也对。”看来任婷婷不知道P图的事儿，不能多说，免得露馅。

“请让一下！”片区民警接到报案，赶了来。

“事大了，都报警了。”陶艳压低嗓子说。

“我昨天听团委老师说，学校发现朋友圈有人造谣，第一时间报了警，限期一周找到第一个发照片的人。”

“技术这么发达，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

“可不是，听说是山西的身份证注册的，目前猜测是买的微信号。”

陶艳和她的小团体的一席话，听得高梦瑶心惊肉跳。高梦瑶以为买了微信号就找不到信源，没想到警察竟然查了出来。高梦瑶退出人群，心里七上八下的打鼓。陈鸣晕倒，大家惊慌失措，只有马宝丹沉着冷静，一边做心肺复苏，一边支配高梦瑶去院办。高梦瑶心不甘情不愿，当着那么多人不敢发作，就顺手拍了照片。

如何利用这张照片，高梦瑶费劲心机，好几天没睡好。纠结辗转之后，她想到了两步棋：一是在朋友圈制造话题，引导大家关注照片的角度。很多时候，大家关注事件并不需要真假，只是为了发泄。马宝丹这段时间锋芒毕露，比赛拿到手软，还被保送进重点，很多人等着盼着看她的八卦。其二，任婷婷和她爱演戏的奶奶绝对是一步好棋，她们沉浸在自责和愧疚，需要有人帮他们一把，被唾沫淹死的感觉可不好。找任婷婷奶奶的微信很简单，随便送个小礼品，老太太乐得关注。朋友圈不经意的一张照片，无需多言，老人家是江湖老手，无师自通最简单的自救办法。

高梦瑶机关算尽太聪明，独独忽略了学校的态度。从《悲伤逆流成河》到《少年的人》，每一部反映校园暴力的电影，陈校长必看。此次，被谣言中伤的学生就在自己的学校，作为一个教育者，他知道与不良风气做斗争的最好方式是直面。经校报和团委商量一致决定报警，通过法律的手段还同学清白。公安机关通过技术锁定了微信号，而这个用外省身份证注册的账号，很有可能是付费购得。通过与身份证持有者的沟通，顺藤摸瓜，找到了买卖微信号的号贩子，最后锁定了嫌疑人高梦瑶。

高梦瑶被带走的当晚，高梦瑶的父母来到马宝丹家。

“马总，求你们一定要高抬贵手啊，梦瑶太小了，进监狱留了底，一辈子就完了。”

一头雾水的马仞山和莫莉面面相觑，“老高，你慢慢说，怎么回事儿。”

“小孩子不懂事，把马宝丹给陈老师急救的照片重新P了个角度，现在警察按照传谣造谣抓她，如果罪名成立可能会进少管所。”高鑫膝盖一软跪在马仞山脚下。

“老高，什么照片？”莫莉就感觉这几天同事看她的眼神不对，问也不说，还窃窃私语，难道和这事儿有关？

高鑫掏出手机展示给马仞山和莫莉，莫莉砸了手机的心都有，“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听宝鸿和宝丹说？老马你知道吗？”莫莉无助地看着丈夫。

“你先别急，我知道咱们宝丹救人的事儿，但没想会被人歪曲。”马仞山的工作堆积如山，从车间设计到管理制度，一心扎在在工作上，很少关心孩子们的校园生活。

“马宝鸿！”莫莉急性子，不懂什么是等，“马宝鸿！马宝鸿！”莫莉猛喊儿子。

“妈！您干嘛？叫魂儿呢，吓死我了。”马宝鸿刚偷玩了会游戏，被妈妈喊声吓了一跳。

“这怎么回事，你知道吗？为什么不告诉妈妈和爸爸！”莫莉指着手机中的照片质问。

“高鑫叔叔、白洁阿姨好。”马宝鸿看了眼高梦瑶的父母，不情愿地打了招呼，“这你得问他们，高梦瑶做的！”

躲在一旁的白洁不敢说话，她也在医院散播了照片，没想到这是女儿的“杰作”；医院里的议论纷纷，数她最勤快。

高鑫继续道歉，“梦瑶错了，我们是来道歉的。”

莫莉回想起前几天，马宝丹的低落和自己的无理取闹，心里特别不是滋味，“一句对不起就全抹消了？你让宝丹怎么做人？”终于知道同事们在议论什么，莫莉无地自容。平时看起来一个战线的卦友，不过是墙头草，女儿被这样诋毁，她们不但不帮忙澄清，还火上浇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