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宫。

侍女们哭哭啼啼的声音幽幽噎噎的传来，配上这迅速换上的满目惨白，显得空荡荡的殿内显得清冷非常，有些瘆人。几位皇子公主妃子平日里都是金尊玉贵的人，即便曾经参加过葬礼，那也是去上柱香就走了的，哪里有像今日这般，一直待在阴森森的灵堂的啊！果真，不出片刻，就有人受不了了。

“母妃……”

陶贵妃的小女儿，婉姝公主今年不过十一岁，这会儿胆怯的拽着陶贵妃上好的绸缎衣裳，怯生生的看着自己的脚尖。她一向胆小，能在这里坚持这么长时间已经是因为有陶贵妃在这里的缘故了。

“我，我……”

“闭嘴！”

冷声将婉姝公主没有说出来的那个“怕”字堵回去，陶贵妃一脸正色，十分严厉。

“这是大行皇后，你们的嫡母。有什么好怕的！给我打起精神来！”

婉姝吓得一哆嗦，眼里就要有眼泪落下来，却在最后一刻忍了回去，只能将脑袋越发埋低。陶贵妃教养自己的儿女一向严格，婉姝平日里也好好的。就是是第一次见这种满目发黄的场景，一时间被吓到了而已。

对面看见这一幕的薛贵妃冷嗤一声，眼珠子一转，笑了，“姐姐，你这是干什么？孩子还小，说一句就行了，你怎么这么凶呢？哎呀，莫说孩子们怕，就连我们大人，对这种事，也怕啊！”

啧，这皇后怎么死也不挑个好时机死！眼看着他的二皇子就要纳侧了，却死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真是不吉利。

还有这个陶贵妃，一贯会装模作样的，在这么多人面前这么说，以为别人都是傻子不成？谁都不会信她这句话好吗？不过是想赚些知法守礼的印象罢了。让人觉得厌烦！大概是天生不对盘，薛贵妃就是觉得陶贵妃装模作样的让人厌恶。

惊讶的看一眼薛贵妃，陶贵妃有些紧张的看一眼周围站着的皇子皇女以及众宫人，“妹妹怎么这么说，本宫也是见婉姝哭哭啼啼的不成体统。作为大魏的公主，却没有一点儿公主的样子，想要教教她罢了。唉，我也是没那个命，有时候看见妹妹的浔阳，心里头就羡慕。您说说，这同为公主，怎么婉姝就是比不上浔阳呢？！”

听见这话，婉姝本里就低垂着的头，垂的越发低了，脸色惨白。她一向都知道，母妃更喜欢像浔阳姐姐那样的孩子，聪明而强势，懂得利用自己的身份地位。浔阳姐姐在这儿站着，就没有害怕，而她恰恰相反，也怪不得母妃不喜欢自己……

“姐姐说笑了！都是陛下的孩子，哪有什么好不好之分。她们呀，都是金枝欲叶，本来就该这么宠着才行。姐姐你就是太严厉了，所以婉姝才会这么怕你啊！”

笑话！她家浔阳比婉姝这小丫头大了多少岁了，陶妃这个贱人居然也真敢拿出来比！即使比赢了，她家浔阳又能得到什么好处不成？！

“是，是吗，我受教了。多谢妹妹提醒。”

勉强笑了一下，陶妃伸手拍了拍婉姝的脊背，有些叹惋，“母妃知道自己的语气凶了些儿，但也是为你好。大行皇后是你们的嫡母，严格来说，我只是庶母，你应该对着大行皇后行晚辈之礼的，就算她不幸离开人世，你也不该有丝毫懈怠。知道了吗？”

眼中的泪花已经悄悄抹平，婉姝低声回答，“知道了，母妃。婉姝日后不会再这样了。”

陶贵妃没有说话，只是再次拉着婉姝跪在了大行皇后的棺木前，毕恭毕敬的烧了几张纸。大行皇后虽然几乎不曾出过宫门，可也因为这个，从来没有为难过宫人。争是争，只是人已经没了，起码该给对方一定的尊重。她们这些人啊，谁又没有个死的时候了，到时候若是有人在自己的坟头上乱溜达乱说话，又该怎么办呢？

陶贵妃祭拜一二，也就回到了自己应在的位置，转而用帕子擦拭自己眼角的泪花。眼睛却没有停着，飞速的扫过所有在场之人的表情，想要从中看出些什么。只不过……

怎么陛下迟迟都没回来？算算时间，这都已经一炷香时间了，就算是多问了九公主两句，这会儿也应该出现在这里给大行皇后主持葬礼了呀。可为什么直到现在都没动静，陛下究竟在干什么？

显然想到这一茬的人不止她一个，薛贵妃正在有一下没一下的给大行皇后烧纸钱，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猛然抬头看向自己的二皇子，眼神里充满了催促。

二皇子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迅速走出去，招过来一个小内侍，让他去明德殿打听一下消息。这是她娘培养出来的内侍，忠诚度还是挺高的，就是父皇身边的防护实在是太严谨了，没能得到进去内里的机会，只不过，只是在外围打探打探还是能做到的，毕竟，外围的侍卫里，也还有自己的人。

若不是自家母妃突然提醒，二皇子自己也不会那么快就想明白。哪怕再不喜当今皇后，但她毕竟还是父皇的原配，糟糠之妻。于情于理，父皇都要来看看的，哪怕只表个态也行。可父皇却没有一点儿动静，这不符合实际情况。而且，也不像是父皇会做的事儿！

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那小内侍远去的背影，二皇子心里扑簌簌的，有些紧张，可又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激动。

是真激动，二皇子心里突然有了个不该冒出来的念头，父皇那里，不会，不会……

想了想，还是不满意，直接转身回了内殿，顾不上其他人齐刷刷扭过来的眼神，飞快的在薛贵妃的耳边说了几句，顿时将薛贵妃的心境也给打破了。

听完之后，薛贵妃一点儿时间都没耽搁，腿一软，就软软的倒在了二皇子的怀里。二皇子也吓了一跳，连忙展开双臂抱住了薛贵妃。

“母妃，母妃！”

“妹妹这是怎么了？”

凑过来看了一眼，陶贵妃有些奇怪。刚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昏过去了。若说是因为大行皇后的缘故，那也太假了，就是薛贵妃自己，都未必会让人相信。

“愣着干什么，赶紧请太医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