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活人，为何比恶鬼还要可怕一百倍？

微微合上了掌，明达那双仿佛什么都不会停留在其中的眼睛，似乎闪过地狱百鬼的图像，可是再一看，却又消失不见了。

明达是出家人，有所忌惮，可晴川不是，她以前也是个娇滴滴的女儿家，虽然有些啰嗦，可是却也不会像今日这般大失风度，有如泼妇一般狠狠地揪住人打骂！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亲人已经是不折不扣的混账，可眼前这些人，却还要更胜一筹！虽然身世坎坷，可却一直在陆长遥的庇护下长大的小丫鬟真是头一次觉得，这世上，还是坏人多！

狠狠地揪住那个老妇人，晴川当真是完全忘了什么叫风度，狠狠地捶打着她，就好像打着这一城忘恩负义的百姓一样！

这个老妇人，一年前儿子儿媳都一场大病死了，只余一个嗷嗷待哺的孙儿，还是小姐可怜她，允她带着孙儿在家做些小工，时不时地还给她一些油烟米面，这次地震，她们祖孙两个都被埋在了地底。那根压住他们的大梁那么沉，还是陆长遥拼尽全力将它掀开，才救了她们。可以说，自家小姐对他们有再造之恩也不为过。可就是这样，她却如此恩将仇报，带动全城百姓里逼迫自家小姐！

“你个老虔婆！我家小姐有什么对不起你！给你吃给你穿，还救了你们一命，你却要如此对我家小姐！你觉得嫁给北蛮王好，你这个老不死的怎么不去嫁！”

那老妇人被撕打了两下，也恼了，狠狠地撕了回去，“谁知道陆长遥是不是早就与那北蛮王有了苟且，如若不然，为何那北蛮王谁都不要，唯独只要她？！你们自己行为不检点，还要怪我们多嘴！怎么，敢做不敢当了？”

“……我撕烂你的嘴！”

战斗力爆发的晴川直接扑上去将那老妇人按倒在地，狠狠地打了起来！若是放在以前，周围人是不会管的，可是如今，若是眼睁睁看着那老妇人挨打，岂不是说明他们也错了？若不是有十九相救，晴川估计还得折在这里。

晴川到最后是一路哭回去的，那些永安城百姓一路跟着，他们也不多说，只是默默地，默默地将整个陆府围了起来。成千上万的百姓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直勾勾的盯着陆府，不允许任何人出来！这是他们活下去的希望，有谁胆敢碰一下，那必定要剁了他们的手！

晴川到了陆府，想要找自家小姐，却发现那些在自己离开之前还笑脸相迎的人，此时见到她们，都是一脸心虚的表情，更有甚者，甚至转身就跑，根本不敢多看他们一眼。这不用多说，又是一个想用陆长遥换取自己平安的东西！

晴川找了一路，才知道自家小姐已经找了一间空屋略微梳洗一番去睡觉了。陆长遥一向不喜欢别人在她睡着的时候挨在身边，可是晴川进去一看，发现十几个孔武有力的妇人都围在她床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家看，那模样，连陆长遥动一下都是脸色巨变，生怕陆长遥打着睡觉的名头离开一样！

晴川登时就怒了，十九也是，晴川虽然拉不动那些妇人，可十九却能。直接一人一脚将那些满脸不情愿的妇人给踹了出去。那些妇人倒地的声音很响，直接招来了更多的人。他们有男有女，不再坚持要进来守着陆长遥，却一个个的，紧紧挨着将陆长遥睡觉的那间屋子围了个结结实实！

晴川已经哭了太多次，这会儿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只是一脸漠然的盯着那些受了自家小姐极大恩惠的人，死死的将他们的脸印在心里。她以前一直觉得，自家小姐做的那些善事真的很了不起，因为可以救这么多人，可是现在，看着这些人冷漠的表情，晴川真是觉得，这些人让她感到恶心！

十九明达晴川等几个死忠留在房间里，这会儿也管不了什么男女之别了，他们要是不守着自家主子，只怕那些愚民，会直接将自家主子给绑了送出城去！

狠狠地抹着泪花，晴川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坚毅起来，“不行！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就不信，这个城里，就真的没人想要救小姐！那些大作坊里的人！长毓商行里的人！他们……”

说到这里，晴川没有接着说，只是一头冲了出去，十九见状，也知道跟了出去，但就算是他们，也被众人用不信任的眼神狠狠地打量了好几遍，甚至另有一对人自觉的尾随着他们，生怕其中一个是陆长遥易容假扮的。

或许是真的累了，精神一放松，这一觉，陆长遥直接睡到了半夜三更才醒来，睡眼惺忪的盯着头顶的天空看了一会儿，眼神逐渐清醒，最后更是一个用力，直直坐了起来。累了一天一夜，真是浑身上下的骨头都要僵硬了。

缓缓转眼，一眼就看见了明达那个在烛火之下亮堂堂的大脑袋，挑了挑眉，陆长遥缓缓下床，走到桌边坐了下来，那里有一盏刚被明达沏好的茶水，虽然有些简陋，可这个时候，已经足够不错了。

将这茶水一饮而尽，陆长遥安静的看一眼眼睛紧闭的明达，真是有些意外，“你还没走？”

眼皮微微一颤，明达还是没有睁开眼，只是声音低沉的道，“你还在这里。”

这话说的，就有些模糊不清了，若是个道学听见了，少不得要好好批判批判明达与陆长遥，但可惜的是，这里除了他们两个，就再没有其他人了。

“是吗？那你就等着吧。”

安静的坐在那里，陆长遥眉眼淡淡，似乎白日里那一场惊天动地的背叛都是假的一般，根本看不出来有丝毫担心。过了一会儿，紧紧关上的门突然被人暴力推开，两个人影一齐撞进来，然后屋门就再一次关上了。

剧烈喘息的晴川十九两人这才有些放心，尤其是十九，肩胛处还有三个圆圆的孔洞，正汩汩流着血。晴川狠狠的喘息一口，这才算是活了过来，直接用自己手中那张绢帛去堵十九的伤口，却被十九给拦住了，“这不是你努力了这么长时间的东西吗？不要了？”

“不要了不要了！要它做什么？！没一点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