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怎么形容老李哥的神情，他披头散发，了无生气。

本作鬼差就与常人有些差别，可他现在的样子……就像没有生命的木偶，浑身上下散发着死气。

老李哥一家幸福无比，没想到……没想到最后会这样，都怪我！

苍北扶着老李哥的肩膀，用力握了握，欲言又止。

老李哥张开嘴巴，难以发出声音，最终一个字一个字慢慢说了出来，声音沧桑沙哑。

“如果我坚定一些，没有答应翠兰带她出去就好了。那天她一直求我，我一开始没答应，可是后来我心疼她，想着也没事，那么多人呢，可偏偏……”老李哥哽咽难言。

又道，“真的，我真的后悔！我真希望这一切都是梦，梦醒以后，翠兰和熙儿还在我身边，我早上去当差，他们娘俩儿还在睡觉，迷迷糊糊的给我应了一声，等我当差结束回家，熙儿扑在我身上，翠兰脸上胡着……面粉，正在给我做饭，翠兰做的饭可不好吃了。”

老李哥笑着哭着，声音哽咽悲痛，“当初那么不想吃翠兰做的面条，烙的饼子，可现在……可现在我真的很怀念……这一切都是假的就好了。”

老李哥脸颊深陷，红肿着眼睛，扭头看着苍北，“苍北小哥，你说，你说这是假的，对不对？翠兰和熙儿和我开玩笑呢，对吧？对不对？”

苍北也很难过，红着眼睛，拍拍老李哥的肩膀，声音有力道：“对。”

老李哥忽然笑了，笑意直达眼底，激动又有些慌张的搓着衣角，“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话音刚落，突然软绵绵的倒了下去，我们向后一看，阎王和黑白无常来了。

“让他睡一会儿吧。”阎王面色沉重，黑白无常将老李哥扶在了床上。

我一下子抓住了救命稻草，“翠兰和熙儿还有救吗？”

阎王摇摇头，“他们本就死过一次，这次……没救了。”

我愣在原地，“可是翠兰……不是说可以活下来……”

一旁的大夫叹气道，“本来是这样，可是翠兰半夜醒来，念着熙儿，看到隔壁熙儿已经……顿时心如死灰，没了求生的意志……就这么……去了。”

我看着昏睡过去的老李哥，内心揪在了一起，“那……老李哥怎么办？”

“送他投胎吧。”阎王说道。

这也许是眼下最好的结果，喝孟婆汤投胎，忘掉一切，重新开始。

周围的鬼差都已经散去，我和苍北待在这里陪着老李哥。

我们坐在一起，谁都没有说话，这段时间的事情让我们心力交猝。

“夙白妹妹，等一切都过去了，你和我去北鸣山吧。”苍北突然说道。

我将头埋在膝盖里，低低说道：“什么时候会结束啊。”

“快了……”

“可是还能像以前一样吗？”

苍北沉默片刻，“可以。”

我轻笑一声，“你都犹豫了，怎么还会像以前一样。”

苍北摸着我的头，“夙白妹妹，睡一觉吧，这些日子你也累了。”

我摇摇头，“不想睡，睡着了全是以前的事，醒来之后面对现实，心里……很难受。”

苍北搂着我的肩膀，轻轻说道，“那就陪着老李哥，不要怕，有我在。”

我靠在苍北身上，闻着他身上舒适的香味，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梦里全都是乱七八糟的事情，有很多人，已经投胎了、和我交情很好的鬼差，现在还在地府当差、常来我小饭馆吃饭的鬼差。

他们一会儿说说笑笑，一会儿变成怪物，挣扎着向我扑过来。

还有翠兰和熙儿，他们还活着，老李哥带他们来我这里吃饭，翠兰依旧和我吵架拌嘴，熙儿在一旁无奈的看着自己的娘亲像个小孩子似的。

可画面一转，他们又变成了冷冰冰的尸体，了无生气。

我挣扎着从梦中醒来，泪水早已打湿脸庞。

苍北细心给我擦去，温柔说着，“醒来了？才过了不到两个时辰。”

外边天色蒙蒙亮，以往这个时候我才刚醒来，迷迷糊糊赖在床上不肯起来，庆幸着还能再睡一会儿。

老李哥还没有醒来，今天又是接受绝望的一天。

幸好啊，幸好有苍北在身边，可老李哥什么也没有了。

过了一个时辰，老李哥手指微动，慢慢醒了过来。

他看着旁边，寻找翠兰和熙儿的身影，可是什么也没有。

“夙白妹妹，苍北小哥，翠兰和熙儿醒来了？”

我们不知没有如何作答，老李哥笑了一下，“肯定又嫌我打呼噜，但隔壁去了，对了，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还没有说话，老李哥继续说道，“天哪，都这个时辰了，我要赶紧去当差了。”

老李哥说着，简单洗漱了一番，推开隔壁的门，高声说着，“翠兰，熙儿，我走了，今天午时不用做饭，咱们去夙白妹妹的小饭馆吃。”

翠兰和熙儿躺着，一动不动。

老李哥表情微愣，但立马笑着说道，“你们睡吧，中午见。”

我和苍北一路跟着老李哥，来到了忘川河边，鬼差们见到老李哥，都露出担忧怜悯的神色。

“你们怎么了，怎么用这幅表情看着我。”

鬼差们欲言又止，“没事……老李哥，你感觉怎么样？”

“很好啊。”

鬼差们长舒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午时已到，老李哥回了家，他推开门，翠兰和熙儿还在睡觉。

“你们怎么还赖床啊，快点起来了，可饿死我了。”

“怎么还不起来？”老李哥困惑道，走了进去。

他推了推翠兰，“起来啦，饿不饿啊，熙儿？快把你娘叫醒，咱们出发啦。”

无人应答。

老李哥神色大变，焦急的说道，“你们怎么了，怎么不起来？”

他推着翠兰，难以置信。

最终，老李哥一下子回过神来，跌倒在地，悲痛哀嚎。

“你们，你们！为什么，为什么啊！”

老李哥看着翠兰和熙儿，用拳头一下一下砸着地面。

我和苍北急忙看着，“老李哥……”

“他们怎么会这样，他们不是好好的吗？你告诉我，你们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