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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学要眇

作者:危余 | 分类:古言 | 字数:38.3万

第一百章 谁输谁赢

书名:六学要眇 作者:危余 字数:3467 更新时间:2024-11-17 04:01:17

时嵬把手高举过头,左手击右手,轻轻击打三下。

苏仪浓点点头,她知道了时嵬要跳苦荆花舞。

即刻吹奏小曲。

时嵬旋身扬袖,转了一圈后将手腕横在耳侧。

那女子没见过这样奇怪的舞,像蝴蝶般轻扬。

宫人双袖一摆,弯下腰去,不必扶物便从地上再次站起,腰若细柳。

席位上有人呼好。

时嵬小步离开了那女子身侧,一手置于下巴,一手高举头顶,双眸低垂,忽然,苏仪浓变了急调。

时嵬双手各自触摸肩膀,不再放下,飞快旋转,一圈又一圈,像是一朵缓慢绽放的花。

这朵花越转越快,越转越快,她脚下不停,甚至向那宫人面前跳去,围着那宫人身侧旋身,看得众人眼都花了,只见她长裙飘摇。

那女子晃了晃头,已经跟不上自己乐曲的节拍,苏仪浓的曲子早已打乱了她。

在后退中,宫人已经退到了白玉台的侧边,一声呼“啊!”就要从台上落下,时嵬飞身接住她的腰,将她往台中推,自己却被那宫人推了下去,在地上摔了一跤。

陛下笑了,“看来雕题舞也不过如此,你们说呢?”

其他人也跟着笑起来。

时嵬摸了摸自己腰间,“糟了,只记得把额饰摘下,腰间的玉饰忘了拿下。”

“回来吧,不要丢人现眼了!”即墨幻朝她挥挥手,像是叫回来一条狗。

晚宴结束,众人和陛下行了礼,目送陛下回宏易殿。

惹尘过来传话,“王爷说让你乘他来时的马车,跟他一起走。”

“王爷呢?”

“被良邬王叫去了,说是有话同他说。”

“正好,我现在要找我的玉,你先去王爷那边,就说我知道了。”

“那你快些,王爷不等人,要是让他知道你耽误回去的行程,他会责罚我们。”

“嗯。”时嵬的眼睛盯着地面。

方才就是在这里摔下,按道理就在这附近,那样小小的一个玉饰,说不定早就被人捡走了。

时嵬有些慌张,那是她戴了七年的玉,平日从不离身和那颗红珠子一样,和她形影不离。

“在哪儿?在哪儿呢?”时嵬低声自言自语。

突然,一只手张开,手掌上就是那玉。

“你在找它吗?”

时嵬急忙拿回来,“对,是我的,多谢阁下。”

时嵬站起来,在宫中阑珊灯火间看见了他。

是季伏微。

“见过季大人。”

季伏微心头一疼。

时嵬又说,“季大人是在何处捡到了玉?”

“方才姑娘起舞之时,舞得太快,这玉便被姑娘甩出。”

“原来是这样,不是我刚才摔下去时候弄丢的。”

季伏微凝视着她,“这玉温润,想来是姑娘很重要的配饰。”

“许是。”

“嗯?”

“我记不太清从前的事,过去种种,皆如浮生一梦,只是这玉一直跟着我,弄丢了总是有几分不舍。”

“苏姑娘——”

“阿宁,要回去了。”莲瑜挡住时嵬面前,用背遮住了季伏微看向时嵬的视线。

“那今日小女便告辞了,多谢季大人相助。”时嵬扒着莲瑜的胳膊朝季伏微调皮一笑。

他忍住了心痛,拱手做礼,“姑娘保重。”

“嗯,季大人也是。”

莲瑜拉着她便走了。

那目光就跟着时嵬身后,从暗处到明处,一直跟到看不见她的地方。

她没有回头,一次都没有,季伏微轻声道,“没关系,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

马车上并没有王爷,时嵬掀开帘子,“王爷还没有回来,你这么急着叫我回来做什么?”

“你少看季伏微的眼睛。”莲瑜教训她。

“为什么?”

“总之就是不许。”

“季大人的眼睛又没有长钩子。”

“难道他没有勾住你的心和你的人?”莲瑜反问她。

“没有。”时嵬果断。

“不要让王爷知道。”

时嵬不说话了。

女子之间的感应是最准的,她一次都没有那样对着王府的人笑过,整整七年,她没有那样真诚地笑过,更加没有给过王爷那样的笑颜。

所以,答案很清楚。

时嵬掀着帘子和她说话,此时两人没有什么好说了,她正要放下帘子,看见季伏微也从宫门出来。

时嵬把帘子掀大了些,想要从车上下来和他说句话,被莲瑜推回了车中。

莲瑜放下帘子,遮住了时嵬的视线。

她看着简渠从宫门内追出,和季伏微说了些什么。

季伏微叹了口气,把外衣脱下盖在了她身上。

莲瑜轻轻一笑,把帘子又打开了。

方才被塞进马车中的时嵬正不快,见莲瑜居然把帘子打开了,笑道,“你怎么……”

一眼看见了季伏微的外衣披在了简渠公主的肩上。

简渠踮起脚,慢慢靠近了季伏微的唇。

时嵬不知为何,满是心酸,一时间眼泪脱眶而出,滴在莲瑜的手背之上。

莲瑜不客气,“最好快些收回眼泪,除非你想被王爷剜出双目。”

时嵬松了手,把帘子合上,不再去看他们。

其实,早就知道了,他是驸马,就算后来从驸马之位上脱身,他这辈子也绝不能从简渠公主身边脱身,况且他们还有了孩子。

她可以接受他为人父,可是看见他为人夫,时嵬说不出的悲伤,就好像,她失去了全部。

明明,她也从没有得到过。

为什么,这个世界这样不公。

如果,她也有一个季伏微就好了,如果,她没有遇见即墨幻。

没有遇见即墨幻的她,到底是什么人呢?

惹尘说过,府里所有人中,只有她最像王爷,时嵬从没有觉得自己坏,但是惹尘说了这句话后,时嵬便想起了那些毒计,她在心中盘算杀人的时候,何尝不像是即墨幻手把手教出来的弟子。

于是,她只能轻叹一声。

静坐片刻,王爷回来了。

“你输了。”

“没有,算是赢了。”时嵬纠正他。

马车慢慢朝宫外走,马儿逐渐撒开蹄子奔走快行。

“都从上面摔了下来,你哪还有脸说你赢?我看你是那几年功夫没练够。”

时嵬摇头,“我学武功起步晚,但是跟了惹尘这样的高手,所以不算差,学舞学得也晚,但是遇见了一舞倾城的花师傅,而且还照着她的吩咐踏实了那几年的每一场雪,故此我的舞也不算差,今日赢那女子实非难事,我是故意摔下去的。”

即墨幻笑道,“说说你为何这样做。”

“陛下已经很忌讳王爷了,要是我今日还轻而易举赢了宫人,他肯定会更顾忌王爷,觉得王爷平日并不是只会游山玩水,身边多是能人。”

“你倒是为我着想。”即墨幻看着她,脸上神情难测。

“我被陛下除掉,你该是最会拍手叫好的那个人吧?”

时嵬当然否认,“妾如丝萝,没有王爷这棵参天大树依附,以后还如何平安度日。”

“我有没有告诉你一件事?”即墨幻逗她。

“什么?”

“谎话说多了,别人可能也不会信,但是说谎的人一定会误以为真。”

时嵬嘴角不再上扬,被他戳破,她便装不下去。

她想起了简渠踮脚轻吻季伏微,忽然俯身向他靠近,还没有近他的身,便被他掐住了脖子按倒在车壁上。

这力量禁锢了时嵬的呼吸,她一向觉得自己功夫不错,就算没有惹尘的十分之一,也可以和莲瑜交手二十个来回不在话下。

只是,她实在摸不透即墨幻的底,不知他有多少后手,也不知他这样孱弱苍白的身躯会爆发这样的力量,几乎一瞬间就可以掐断她的脖子。

“不要自作聪明。”他说,手上却还是没有放开时嵬。

“你以为我是瞎子,没有看见你在马车上偷窥简渠和季斐裕?”

不管时嵬如何挣扎,都逃不开他的手掌,她可以喘息的机会越来越小,几乎不能呼吸。

眼泪中她眼中滑下,她张开嘴想要多吸入些空气。

即墨幻松开了一些,让她可以有片刻的呼吸,就在时嵬以为他会放开自己的时候,他压上了她的唇,从她口中和喉咙中夺走她所有的呼吸。

时嵬真的觉得这一次凶多吉少,可能要死在他手里了,虽然这个预想不止一次出现在她脑海中,可真当要被他弄死之时还是恐慌了一瞬。

莲瑜和惹尘就在外面骑着马跟在马车后面,她都能听见他们的马蹄声,也许,他们也听见了她微弱的呼救,但是,没有一个人来帮她,他们只是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

在长久的窒息中,时嵬脑子里居然出现了季伏微的脸,还有他方才递过来的那只骨节分明的素手,可笑,快死了,还想着别的男人,时嵬想着,幸好即墨幻没有把她的心剜出来,不然一定会把她碎尸万段。

脖子上的束缚一瞬间都消失了,即墨幻的唇却没有离开,从她耳边滑到她锁骨间,时嵬能感觉到他的怒气,平日他再生气也只是吮得重些,在她身上留个淤紫的印记,但她感觉到了他的牙齿扫过她的肩膀,在他可以触及的地方狠狠咬了下去。

她觉得太痛了,想要推开他,可他的速度比她快,瞬间把她的手握住,不许她再挣扎。

从宫中到王府,她头一次觉得这条路真长,像是永远走不到尽头,也好像是即墨幻对她的折磨永远没有结束的那一天。

除非,他死,不然,就是她亡。

这是她唯一可以想出的办法。

下了车,他用外衣包住时嵬,惹尘和莲瑜只看见时嵬洁白的小腿上尽是伤口,即墨幻脖颈间有汗,莲瑜从怀中拿出帕子要帮他拭去,被他扫了一眼,轻轻放下了手。

他从车中抱起时嵬,声音有些低哑,对惹尘说,“马车脏了,明日出行换一辆。”

“是。”

莲瑜和惹尘都不再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