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学要眇
作者:危余 | 分类:古言 | 字数:38.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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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宫内罚跪
她问我太皇太后对我好不好。
我当然说好。
她又问我,要是可以,我愿不愿和她一起去东胡,那里有绵延的草原,成群的牛羊,白色的毡帐,都城有各色的牛乳糕,还有毛色红得像火一样的野狐。
我摇头。
她很失望,可眼中除了失望,我还看出了悲伤,这样一个不拘小节的女子,我不知是什么让她流露这样的哀愁。
她眼中的悲痛如高山上的冰雪,冷得让人发抖。
“你在宫里做些什么,累吗?”
我想了想,“平日就陪陪太皇太后,闲了就去姐姐宫殿里坐坐,有时候会给太皇太后做些吃食。”
“这样……也很好……很好……”她叹息着。
“你还喜欢做些什么?”她问我。
我同她说,“本想和宫中的乐师学琵琶,可乐师看过我的手说,我手指曾经受过伤,怕是不能弹奏,要是强学,也许指甲会脱落。”
她的唇陡然发白,握住我的手问我,“那你如何还能进厨房。”
我笑了,“也做不几次菜肴,要费力的活儿都是我指使花云她们几个做,手也没有碰过几次凉水。”
那便好,她低声说,把我的手依旧握得很紧,轻轻在我手指上摩挲,她低着头,把眼底的怨恨掩住,可已经来不及,我看见那一闪而过的悲愤。
“即墨幻呢?”
“嗯?”我乍一听陛下的名号,一个激灵。
“他对你可好?”
怎么忽的问陛下,雨师夫人真让人云里雾里,捉摸不透。
“我不曾见过几次陛下,他国事繁忙,就算是往后宫来,也是去几位美人、后妃那里,偶尔去一次太皇太后那儿,我也大多没有见过。”
说起来,也是奇怪,他并没有正眼看过我几次,可每次我行完礼从他面前走开,总觉得背后像是卧着一只冷酷睥睨的野兽,也许这就是天子的威严。
雨师夫人放开我的手,把她的贴身匕首给了我,我看着那镶着松石的匕首,有些为难,怎么好要她的东西,无功不受禄。
她却说,“拿着吧,我从来没有给过你什么。”
我和她素不相识,怎么她说的话好像欠了我几十两金子一样。
“夫人,婢子怎敢收如此贵重的信物。”匕首上还刻着雨师的姓氏,这样的兵刃,一般来头都不小,我咋舌,不能要,不能要。
“我……我本想给你更好的……奈何手边只有这个……景思啊,你不要我的东西,我怎么安心回去。”
我直觉她认错了人,故此纠正了一下,“婢子不叫景思,婢子名为苏芷宁,是雕题人。”
她笑说罢了罢了,“你现在名为什么,也不甚重要了,你只记住,你要好好活着。”
我当然要好好活,难不成还去寻死路,她说的话好生奇怪。
“是,夫人,这话婢子记住了。”
“有太多人为了我的执念死去,但你记住,那是我一个人的罪孽,任何人欺负你,你都不必退让,就算是闯出了天大的麻烦,也没人再敢动你。”
我像是听懂了,不住地点头。
“你把这汤盅送给我,好不好?”她说。
来的时候,太皇太后特地嘱咐我,宫里的东西带出来还得带回去。
可雨师夫人只是想要这么一件东西,也不是什么贵重的发饰衣物,只是个盛汤的瓷盅。
“夫人想要,拿去就是。”我说。
身后有人催促她赶路。
她和那人说了几句话,面向我之时又红了眼,我故意道,“良渚的风就是干涩,惹得人眼皮发酸,不碍事,夫人拿帕子擦擦,不要逆风睁眼。”
说着,我把随身的帕子一同递给了她。
她看着我的手,没有接我的帕子,许久,缓缓从我手里拿走,端端正正地折好边角放在她怀里贴心窝的地方,她像是有很多话和我说。
可最后,她只是上了车,再没有看我一眼。
我和默奴回了宫就被罚。
原因就是那个汤盅,太皇太后说了要我拿回来,我却当做耳旁风给了雨师夫人,她的气不在脸上,可发作起来,全在手背,干枯的肌肤青筋暴露,她恼了我。
可我确实不知一个小小的汤盅如何就让她这般愤怒。
想来,又是皇家不能说出的约定,他们这些人,好像每个人身上都藏了无数秘密。
累不累啊。
我跪在殿外的树下。
幸好我和默奴是天快亮睡了一觉才去向太皇太后复命,这才有一些力气罚跪。
默奴不知疲倦,跪在我身边一动不动,仿若宫道边的一块石头。
我跪了半个时辰就累了,昨夜很晚才回来,还吹了风,喝了一碗姜汤也不顶用,清晨早早就去了太皇太后那处复命。
这宫里的活儿,可真不是人干的,哪怕我也算不得正经奴才,可在太皇太后手底下办事,我也不能太过松懈。
“默奴,你跪过来点儿……”我低声说。
她耳力很好,很快就往我身边挪挪,我打了个哈欠,靠着她肩膀边罚跪边偷懒小憩。
“有人来了,别忘了叫我。”我提醒她。
春天的太阳不晒人,可刺得眼疼,日光透过稀稀拉拉的嫩叶照在我脸上,很快我就没有了睡意,“几个时辰了?”
默奴重敲了一下地,又轻敲了一下,我便知道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时辰。
“太皇太后还没消气……”我捶着腿,往殿门里看。
挟芳姑姑偷摸出来,把几片桂花糕塞给我,“一大清早,还没吃东西吧?”
我拉着她的裙摆讨可怜,“姑姑……太皇太后可说了何时我才能起身?”
“你啊……就是太不把她老人家的话放在心上。”
她沉吟一句,“我想想招儿。”
“什么招儿?”我嘴里的桂花糕还没有嚼完。
“让人去给贵妃娘娘报个信。”她说。
一听这话,我就急了,“别和姐姐说。”
“怎么?”
我支支吾吾,就是不想让她去,要是陛下也在那里……我不知为何,就是不想让他管我的事,虽然知道他大多也不管闲事,可我就是担心他狗拿耗子多管我的闲事。
其实,在宫里,是他想避开我,还是我想避开他,我自己也弄不清楚,只觉得每次看见他,我都手心汗津津的。
“姑姑,太皇太后要罚就罚罢,是我做的不对。”
挟芳姑姑无奈,只好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