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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宦

作者:乱吃佳人 | 分类:古言 | 字数:59.3万

第171章 丹枫迎秋

书名:娇宦 作者:乱吃佳人 字数:2114 更新时间:2024-11-17 04:08:59

天时真的变了。

那种灼意熏涌的热再也感觉不到,早晚都是寒浸浸的凉。

晨光又隔着屉栏一簇簇的漫进窗子,带着淡淡的金色融晕开来,徐徐照清一室的晦暗。

可案后那张俯垂的脸却怎么也暖不亮,仍就是一副淡沉的冷色。

秦恪微狭着眼,眉心的红印子不知何时又沁了出来,倒像是永不褪落的朱砂记。

几面上的奏本依旧堆积如山,仿佛从来就没有减少过,反而变本加厉的越来越多。

这没黑没白的二十多天熬下来,饶是他也有点力不从心了。

仔细想一想,如今虽然“挟制”着那小皇帝在手,权位如日中天,却凭空生出了更多的顾忌,反倒不如从前清闲自在。

眼前这份奏本像娘们的裹脚布,长得叫人生厌。

他终于有些不耐了,拂手扫落在地,鼻中吁出一声闷哼,探手去抓旁边的茶盏。

那里面的水早凉透了,刚一触便摸得出。

他拧蹙着眉,揭了盖子,把那茶泼在痰桶里,顿手在案上一搁,却没开口叫外间伺候的人来添,阖眼靠在椅背上,暗自调运真力,调息理气。

内劲徐徐上移,从丹田涌出,冲入胸口膻中,沿任脉诸穴流转,再到喉间、唇下、鼻梁,直到头顶百会,随即顺势而下,通遍背部督脉要穴,再自腰际两侧返回任脉,再缓缓下降,重新垂入丹田深处。

片刻之间,真力便在体内运转了一周天,顿觉脑中清爽了许多,身上也不像先前那般疲乏倦痛了。

秦恪轻吁了口气,像是要把那些余下的憋闷都吐尽,抻着腰背站起来,缓步走到后窗前。

微风习习,墙外的树叶已开始泛黄了,秋意渐浓,几颗熟透的石榴坠在枝头,彼此隔得老远,莫名显得寂寥。

他正瞧得有些出神,外间忽然响起笃笃的叩门声。

他刚稍稍舒开的眉头又纠结在了一起,转身慢慢踱回书案后坐下,并没言语,只轻咳了一声算是应了。

外间“吱呀”响后,曹成福很快便走了进来,撩帘到书案前。

“这么快就准备妥了,还是又出了什么事儿?”秦恪半阖着眼问。

他脸色不大好,曹成福自然瞧得出来,但这次却没刻意加着小心,略略打量了一下,便凑近低声道:“回督主,大行皇帝吉壤那边都是早就安排妥的,没什么事儿。不过,奴婢昨夜在外头得了个信儿,这才特意赶回来禀报。”

大事小情一桩接着一桩,到底还能不能让人消停个一时半刻的?

他“啧”了一声,还是叹口气:“说吧。”

曹成福接口应道:“回督主,晋王殿下已回京了,昨儿傍晚悄悄进的城,没回宫,也没去澄清坊的馆邸,却偷着躲进了崇教坊的开元寺。”

他仍旧阖着眼,微狭的缝隙中掠过一丝光亮。

“哦,吴鸿轩那里?”

“是,那厮在寺里白吃白住,本来要被逐出去了,是晋王殿下交代了话,又把他留下来,还招到后院,一屋说了半个时辰的私话。”

曹成福说到这里,忍不住嗤的一笑,脸上丝毫没有平常回话的谨肃惶恐,反而是一副玩味的模样。

秦恪唇角也撩撩的向上挑:“嗯,终于搭上了,毕竟是人才难得,说不准还闹个相见恨晚,都说了什么?”

“这……那手底下有几个硬茬子,咱们的人怕打草惊蛇,只瞧了个样儿,没敢离得太近。”曹成福走到案侧一边给他添茶,一边嘻着脸道,“依奴婢猜想,也不会是别的事,八成都和那丫头有关。”

可不是么,一个是先头“救”人的,一个是千里寻人的,这两个凑在一起,还能有别的话说么?

不知不觉间那丫头竟还成了个人见人抢的香饽饽,谁都想插把手进来,也是有趣得紧。不过,再怎么投契相合,最后的算计还是落在他身上。

既然是算计,多一个人不多,少一个人不少,就凭个书生,十年寒窗,登堂入室已是极限,内阁里那些一二品的大员尚且不足为惧,凭他能翻起什么风浪来?

秦恪接过茶,抿了一口,润了润喉才咽下去,呵笑道:“行啊,既然是两厢情愿,一个在后,一个当枪,咱们就不妨瞧着,到时候真要上赶着往称盘上跳,咱们就给他邀一邀,看看究竟能有几斤分量。”

言罢,面色一怔,又吩咐道:“闲话不多说,大行皇帝明日便要发引入陵,我这里脱不开身,外头的事儿都得你督着办,该怎么着不用我交代,自己仔细了就好。”

曹成福也肃然应了一声,脸上带着未尽的笑,却步去了。

秦恪也睁开眼,恢复了那副整饬干练的样子,俯身拾起先前那份奏本,摊开了继续看。

日头渐高,天光大亮,哭灵的假嚎声又响了起来,因为早搬到了前面的奉天殿,不像原先听得那么吵闹,但幽幽咽咽,像群蚊子总在耳畔“嗡”个不停,也是烦心得紧。

这时门外又响起几声轻叩,没等他应声便走了进来,那脚步一听便知是谁。

他暗翘了下唇,索性也不抬头,心思却也早不在那奏本上,只是装模作样的把眼搭在上面,耳听得珠帘轻响,那脚步已到了近处。

“咦,怎么又没睡!啧……”

萧曼一进门便见他仍坐在那里,昨晚离去时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甚至连伏案的身姿都没半点变化。

她抿唇叹了一声,走到案前,把拎来的食盒放在边上,有意无意地加了两分力气,将案几磕的一响。

“这怎么成,多少时日了,每天就没见能歇一两个时辰,再这么下去,就是铁打的筋骨也禁不住折腾!”

秦恪听她轻嗔薄怒的数落,竟有些忍不住想笑出来,故意绷着脸,扬起头来:“那怕什么,不是有你的药么?”

“这是什么理,使劲糟践了身子,光想着用药调理有什么用?”萧曼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却伸手掀了食盒,将那碗腾着热气的鸭肉粥捧出来,搁到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