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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宦

作者:乱吃佳人 | 分类:古言 | 字数:59.3万

第260章 流水溶溶

书名:娇宦 作者:乱吃佳人 字数:2125 更新时间:2024-11-17 04:08:59

人总是那么怪。

风雨来时受不得吵人的聒噪,可真等安静下来,又觉那种扰心乱耳的感觉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甚至还颇堪回味。

这大约便是伪性矫情,想想也觉好笑。

从对面那扇窗能看到外头的廊。

夜色浓沉,檐头下的风灯也显得比之前亮了些。

散晕的光一溜接延过去,连片交混在一起,恍然像是落雨成帘的样子。

只是廊内已看不到那如雨一样凄冷的纤影。

当时什么情形,如今连个囫囵大概都记不清楚了,似乎就是雨一直下,她一直在等,如是而已。

可当闻声相望时,她疲惫但满怀欣喜的目光却深深印在脑海中。

那时候她的眸澄澈如水,干净得没有半点微瑕,足以让人心头怦动。

然而,他却选择视若无睹,又亲眼看着那双俏目中憧憬的光黯淡下去,最后变得死水无澜,再一个人孤单地走入雨中。

那一刻,他也想到院中淋一淋,就像送别生身父亲的那夜,让雨把自己冲濯干净,仿佛在烧灼的心也能稍稍冷却。

但那一步终究没有迈出去。

世事不同,人与人也不同,他已经习惯了背负着仇恨的日子,周旋于冤冤相报,尔虞我诈中。

拿出真心来好好待一个人?

似乎不是他该想该做的事,因为有的情不能欠,有的债还不了。

尤其到了现下这时候。

蓦然风起,漫窗裹进来,拂乱了案头的烛火。

秦恪回眼垂眸,才发现不知不觉间自己的手又落在了面前那张纸笺上。

许久没见过这种淡青色的笺子了,上次还是去岁在西苑琼岛的神霄宫伴驾占醮时,以松枝点燃这东西写就的清词,焚祭上苍。

除此之外,这玩意儿再无它用,宫里也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用。

然而,现下这御笺上写的却是一道密旨,飞白体的笔道不再清逸灵动,只剩拖曳的坠沉感,却仍能辨出是御笔无疑。

其实压根儿就不必怀疑,同样是张言身上的,同样的御笺,同样的笔迹,能是假的么?

他不想再看那几行字,这两天已不知看过多少次,来来回回,揉皱了又展开,扯烂了又对整,却始终没毁掉。

他只是心扎得慌,像一寸寸被剜空挖净,剔得分毫不剩。

其实,他不是没有预料,也以为不会起什么波澜,可等真见到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根本没那么漠然,也不可能不在乎。

原来最后留给他的东西并不是那道通行文书,而是这张夺命的诏书。

这便是父亲临死时对儿子的“关爱”。

也好,那就怪不得他了,最多也不过就是鱼死网破。

随着指间不自禁地收缩,那本就残破的御笺被捏攥得更加不成模样,与此同时,外间响起叩门声。

秦恪恍若未闻似的出着神,须臾才撒手又将纸慢慢展平,折了几折,掖进衣内,跟着冲外面叫了声“进来”。

推门的吱呀声紧连着珠帘的哗响,进来的是曹成福,趋步到近前,觑他脸色不好,没敢立刻回话,便在案头立着,叫了声“督主”。

“几时了?”

秦恪目光微散,像是望着窗外,手却搭在案上,手指捏着茶盏的盖子,一下一下地磕着。

那声音虽不甚响,却刺耳得厉害。

“回督主,已过四更了。”

曹成福只觉头皮微麻,赶忙拱手应着,刚想着要不要趁着回正事,就听他又问:“张阁老府上如何了?”

“安静着呢,那老儿压根儿就没察觉,到这会子还蒙在鼓里。”

秦恪“嗯”声颔首,毫无表情地勾了下唇:“拿信儿的点子还押着呢?”

“是,这两日都锁在牢里伺候着,怎么处置只等督主示下,是不是还像上回对付晋王那样……”

“不用,手脚干净些,料理了吧。”

“就这么料理?那……”曹成福皱眉不解。

“此一时彼一时,哪能还往老路上走。”秦恪手上一停,将盖子搁下,端起茶盏,“人家敢直接到张阁老府上下手,就是心里早有数了,不管拿到没拿到,这事儿都是跑不了的,还用咱们做什么?别管了,就当没有过,一风吹,拉倒。”

他说得入情入理,却跟往常行事颇有些不合。

曹成福摸不清底细,只能先顺口应了声“是”。

“还有什么事?”秦恪抿了口茶,好整以暇地问。

“也没什么,就是陛下又差了人来传。”曹成福啧了下唇,又谄笑道,“不过督主放心,奴婢方才已回了话,说督主还在路上赶着,一时半会儿且来不了,人已打发回去了,不碍事。”

他一边说,一边觑着对方的脸色,略顿了顿,便凑上前低声续道:“瞧陛下今儿这意思,像是非见不可,奴婢总觉有点蹊跷,该不会是那丫头当面嚼了什么舌根吧?”

小心翼翼地说完,见他眉眼间没什么冷色,像是并不在意,索性便抛开了说:“督主,奴婢听说那丫头这两日都跟丢了魂似的,今儿更厉害,前半晌吐得昏晕过去,直等太皇太妃到了一会子才将将醒过来。这个……要不是真念着督主的好,也不至难受成这个样子,叫奴婢说,晾这两天也就得了,别等那丫头真生出什么幺蛾子,坏了大事。”

听到“昏晕”两字时,秦恪手上轻颤了下,那半口茶像是在嘴里含久了,觉不出丝毫醇香来,反而苦涩得厉害。

都过了两天了,不但没看开,怎么还越来越放不下似的,这却是何苦?

不过,连他自己都是糊涂的,又何况是她?

他暗地里苦笑,却面色如常,看不出丝毫变化:“怎么,连你也以为本督这是在晾她?”

一边不理不见,连养心殿都不去了,一边还暗中叫人盯着,鸡零狗碎的信儿都不放过,这不是明着晾,暗里宠是什么?

曹成福低头翻了个白眼,却也不敢把话说明了,假作惶恐问:“那现在……”

秦恪鼻中轻哼,侧眸瞥在他脸上:“也罢,既然你也这么说,那本督就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