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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宦

作者:乱吃佳人 | 分类:古言 | 字数:59.3万

第268章 日薄风柔

书名:娇宦 作者:乱吃佳人 字数:2102 更新时间:2024-11-17 04:08:59

日影渐移。

散淡的光斑悄无声息地爬上袍摆,膝襕间横绣的麒麟被暖晕成一片熠熠的淡金。

萧曼低着眸像全无所觉,也没防备天上那丛云已飘了过去。

透窗而入的阳光一下子变得亮眼刺目起来。

侧头回避之际,蓦然醒觉,阁内朗朗的读书声不知何时已停了下来。

她回过神,见吴鸿轩正在那本摊开的《四书集注》上指点讲解着。

澜煜也不似从前那般敷衍应付了,反而真像弟子聆听教诲般聚精会神,时不时还插口问上几句,再由吴鸿轩解惑释疑。

不知不觉中,他们竟已熟络至此,加之前几天在后园玩耍赏画,尽兴快活之后,两人之间便愈发显得融洽了,这孩子更对他的才学隐隐生出尊慕之心,现下连听讲经筵也正正经经的用起了心。

课休的时候已到了,可瞧这两人全情专注的样子,一时半刻间只怕还歇不得。

她刚才还在盼着快点结束,好得空把事情跟吴鸿轩说了,这会子心里又突然打起退堂鼓来,甚至有点巴望着课讲得再慢些,迟些,能延搁一刻就是一刻。

然而,焦芳交代下的事关系重大,尤其是秦恪,当真耽搁得起么?

等来等去怕不是个法儿,也不能这般犹犹豫豫,或许早就该拿出个主张来了。

萧曼正这么想着,吴鸿轩那边却翻手合了书本,起身拱手道:“陛下聪颖明达,于这忠恕待人之道已有所领悟,实是我大夏之福,万民之福,但尚须继续反复品读揣摩,方可深悉其意,今日权且到此,请陛下用膳歇息,臣这便告退了。”

刚看着还没完没了,一转眼没见就要走了。

萧曼暗觉奇怪,瞥望间见他也不着痕迹地觑过来,倒有几分像瞧出了自己的心思似的。

她心下微窘,赶忙绷着正色恭敬的样子移过目光,看澜煜也欠身回礼,便踏前一步比手做请:“我送吴大人。”

她这举动着实有别寻常,澜煜倒没觉出哪里不对,吴鸿轩却瞧得暗皱了下眉,当下只做未见,谢恩作辞后便随她往外走。

绕过屏风,向前没多远,里面的声息已几不可闻。

萧曼停住步子,先对他歉然淡笑了下,又做个噤声的手势,便继续朝旁边的小道内相引,直到最深处的条门后。

那是一处极小的隔间,平素一人坐卧都嫌狭窄,此刻两人身在其中更没有多少转圜的余地。

这时近在咫尺,呼吸之声相闻,没来由的便叫人心生尴尬。

萧曼不禁有些后悔带他到这里来,可除此之外,这养心殿内也没有别处能避过耳目了。

左右不过几句话,快些说清楚也就是了。

她沉了口气,刚要启唇,吴鸿轩却向后退了半步,像是顾及她的尴尬,半身斜侧着挨在门口,目光也警惕地斜瞥着外头,不与她相对。

“宫里总是不便的,有什么就尽管直言好了。”

折腾了半天居然还是他先开口,萧曼自认本也是个爽利的性子,现下却没来由的越来越不干不脆了。

“多蒙吴大人成全,那……我就直说了。”

萧曼略顿了下,从衣内摸出那早已备好的小竹筒,双手递过去:“这里头写的有东西,大人此刻先不要拆解,也不要追问,一切等回去以后再看,再请大人照上面所写,置备好那几样东西,银两已随附在内,萧曼这里先顿首致谢。”

言罢,便真的撩袍屈膝,作势下拜。

吴鸿轩似也没想到她居然这般郑重其事地相托,没敢马上去接,先拦手将她搀住,再打量着她暗含期待的双眸,眉头扭结得更紧。

“照理你都说了莫要追问,我原不该再多言,可既然是相托的事,总该叫我稍知些情形,不至出什么岔子,反误了你的事。”

萧曼轻轻撇开他手,不由自主地也向后退了半步,颦蹙着眉想,他这也是肺腑之言,不说别的,单就只是那双眼中的关切,便足以叫她暗自心虚。

焦芳的吩咐她不能说,有关秦恪的事不能说,自己这两日费尽心力想出的法子,自然更不能毫无顾忌地和盘托出。

一面支使人做事,一面又将对方蒙在鼓里,这本就不妥当,若再知道要帮的竟是自己切齿痛恨,欲除之而后快的人,到时真不知会是个什么心境。

更何况这其中于他根本没半点关联,更不会有丝毫好处,可一旦事情败露,十九便要招来杀身之祸,躲也躲不掉。

她知道不该找他帮忙,但却没有办法,偌大的宫里没有一个可以信赖的人,除了这个对自己深情一片,而她又无法以心相许的人之外,还能找谁去呢?

她也知道这是自私,甚至是在卑鄙的欺骗,为的是另一个完全看不透心思,而自己却甘愿为他抛却性命的人。

萧曼咬唇强抑着眼眶的酸胀,勉强望向那张充满关切,却对内情毫无所知的面庞,干涩着嗓音低声道:“我只能告诉大人,这里面写的是几味珍奇药材,是我眼下务必要用的,宫里采办……有些不便,所以才烦请大人帮手,而且要快,月内定须办齐,迟了……萧曼恐有不测。”

“怎么……你身子有什么不妥么?”

吴鸿轩闻言一惊,不由自主地走到近处拉着她。

萧曼耳根一烫,这话原就是骗他的,也无从解说,更不知道怎么叫他不再误会,只得模棱两可地苦笑:“大人不必再问,若是为难,那便当我今日什么也没说过。”

她垂下头,半点也不敢再看他。

吴鸿轩却只道她心意烦乱正暗自神伤,深悔自己如此刨根问底,赶忙放了手,歉然道:“是我的不是,你千万莫要介怀,我如今也不是那个连几文茶钱也给不起的穷酸了,置办几样东西而已,能为难到哪里去,放心好了,至迟到月底,我定给你办妥。”

言罢,也不再多说,握着她手轻攥了下,从那满是汗水的掌心里抽出竹筒,拱手一礼,转身大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