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进宫来再逐出宫去？

“你当这是玩游戏呢？”陈盈伸手轻轻戳动银霜的额头，“玩完了就把人撵滚蛋？若当真可以，早在一开始我就把安如玉和宁阑珊给逐出宫去了，也免得后来发生那样一桩惨事。”

银霜让她戳得小身板微微一晃，不觉摸摸额头呵呵傻笑道：“我这不也是想为娘娘分忧嘛。再者，也不是选进来的每一个秀女，都有机会成为妃嫔的。前番娘娘入选的那一回，不是有几个大家小姐，赐给安亲王府世子和大长公主府的小侯爷为妻了吗？还有一些，似太妃娘娘身边从蓉和御前女官紫芊那样的，亦是选秀进的宫，虽说模样不大出挑，但胜在身家清白，又读过书识过字，是以就留在了太妃和皇上身边当个女官。等到年满二十五岁，便可发还回家，重新嫁人。”

“哦？还可以这样做吗？”

陈盈脑中灵光一闪，赐婚与他人和做女官，倒都是条比当秀女更好的出路。

只是，年满二十五岁发还回家未免太晚了些。

这里不比现代，现代的女孩儿二十五岁或许才出校门没两年，正是活力满满努力工作谈恋爱的时候。然而在古代，女子十八出嫁可谓常事，过了二十，就要有人嚼舌根说是老姑娘了。

再至于到了二十五岁，恐怕能挑拣的如意郎君就更没几个了。

“哎，银霜，我几乎忘了问你，你今年多大了？是如何进的宫？进宫几年了？”

陈盈猛地转过身，银霜让她问得一愣，好半晌才回神道：“奴婢……奴婢今年十九岁，幼年家中贫苦，为了存活，父母便在奴婢十三岁那年，趁着花鸟使到民间乡土之中挑选良家女的时候，将奴婢送入宫内做了宫女，至今已有六年了。”

“六年里你可曾再见过你的父母？”

银霜低下头去，摇了一摇：“没有，自打入宫以后，奴婢就再没见过父母，只除却年节下蒙陛下和娘娘恩赏，可以寄些东西回家里去，补贴二老一些家用。”

陈盈默然，想着她今年才十九岁，要当真等到二十五岁出宫，还须得有六年的时间。

六年，一个女孩子家在如花似玉的年纪里，有几个六年可以消耗得起呢？

或者，她该改一改宫里的规矩，许那些宫女可以早些归家，再不济，至少也得每年都有机会回家去看一看父母才行。

只是，太妃娘娘说的话还言犹在耳，规矩都是老祖宗定下来的，她不过是一个贵妃，有什么资格去改规矩？

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当初这规矩由太宗定下，要改也得由太宗以后的继承人来改才是。

不过，周弘治能同意她的要求吗？

陈盈想想，顿时又为那些即将入宫的秀女们捏了一把汗。

纠结辗转了多日，陈盈还是没有想出一个万全的主意。无奈时间不等人，延禧宫那边已经传出话来，要在三月底进行秀女采选，比琼林宴还早了半个月，足可见太妃娘娘的急不可耐。

甄灵云和乐晚晴各自忙活完活计，闻听风声，相约着到凝月宫来见贵妃。

入殿才发现，缀锦宫的贾妃贾锦霞和聚荷宫的沈嫔沈芙荷竟然都在，二人分坐陈盈之下，正说话说得热闹。

乐嫔不由笑问出声：“几位姐姐说什么呢，说得这么起兴？不妨也叫我和甄妃听听。”

贾锦霞见她二人来，含笑起身彼此问了好，便回答着道：“正为了秀女们入宫的事同贵妃姐姐商议呢。”

“巧了，我们也是为了这事来的。”

乐嫔带着笑说，携起甄灵云的手，并肩坐在贾锦霞下首的位置上，道：“这消息来得太突然，我起先还当是谣传，谁知去延禧宫打听了，居然是件真事。想想日子过得真快，当年我们几个进宫的情形尚且还在眼面前晃动，倏忽间，新人们就都要来了。”

“谁说不是呢？”沈芙荷坐在她们对面，一张秀面上有些恼，又有些期冀，“也没见太妃娘娘漏过什么口风，不声不响就说要选秀女，倒是置我们姐妹于何地？好在现今我们姐妹个人都有个人的要紧事须忙活，便是新人进宫，也无须怕什么。”

“沈妹妹这话说得见外，进了宫都是姐妹，说什么怕不怕？”

贾锦霞掩着口笑，她与沈芙荷少说也相交了三四年，对于沈芙荷的心思，比之旁人要看得更加透彻些。心底里自然知道沈芙荷怕的是什么，期冀地又是什么。

沈芙荷怕新人入宫越发没了她的地位，却又期冀新人进宫，可以分贵妃一份恩宠。

横竖她们几个妃嫔如今都各掌一司，论职权，谁也不比谁少，只是于恩宠上输了贵妃半分。但如果能用手中权力掌控住新人，再让新人夺了贵妃的恩宠，那将是多么有意思的一件事啊。

沈芙荷恐怕打得正是这个算盘吧？

贾锦霞再度轻轻一笑：“且现今还有贵妃姐姐统御六宫，我们姐妹只管听从贵妃姐姐的吩咐，各安其位，各谋其职，再没什么不妥的了。”

“咱们是安分了，只怕新进来的人，未必有那等安分的心思。”

一旁，许久没有说话的甄灵云，冷冷张开了口，睁着乌涔涔的一双眸子，看向陈盈道：“早先不是说由你操办选秀事宜的吗？如何又转去太妃娘娘手里了？”

要是陈盈自己来选，没准儿情形还能好一点。若是由太妃娘娘来选，只怕凝月宫以后别想有什么好日子了。

陈盈岂不知她的言外之意，不由苦笑着道：“都怪我急功近利，到头来却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咦，这是怎么回事？”乐嫔急忙好奇地问。

陈盈便把自己打算阻止选秀的事说了，当即把满屋子坐着的妃嫔都吓了一跳。

乐嫔和甄灵云是万没想到她居然会生出这样一个想法，又都彼此遗憾，设若陈盈早她们几年进宫，没准自己就不会被选进来了。

而贾锦霞和沈芙荷却是震惊于陈盈的大胆，私以为她居然为了保住恩宠，想把六宫都清理一空。幸亏她们二人与她同年进宫，若是晚一步，只怕就再无缘坐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