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枝眨了眨眼睛，整个脑子都晕乎乎的。

迟瑛笑道：“你明日醒来，可莫要忘记你说的这些话。”

“绝不会忘记。”江枝连忙保证。

迟瑛笑意更甚，只觉得这是他过得最好的一个除夕。

待到子时刚过，昏昏欲睡的江枝却忽然睁开眼睛，“新年快乐。”

迟瑛将江枝抱了起来，“新年快乐。”

他把江枝送回云烟居，妥帖地给她盖好了被子，这才轻手轻脚地离开。

除夕时，温如玉也在温家，吃了一顿压抑的年夜饭。

席间温泽明一语不发，温晗吓得低头扒拉着碗里的饭。

待温泽明把筷子放下，身后的侍女拿来一方帕子擦了擦嘴角，温泽明才开口。

“温晗。”

温晗一个激灵，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全然没有在玄天剑宗时对待温如玉的嚣张。

“宗门大比输给了迟家小子。”温泽明站起来，“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将我的一张脸给丢尽了。”

温晗抖得更加厉害了，双手撑在地上，解释道：“那迟瑛得了赵若勉的教导，而且比我早入金丹，儿子一时不察才输了比赛。”

“输了便是输了，还狡辩什么？”

温泽明冷冷地看着他，“自去领罚。”

温晗颤抖着离开了。

温晗走了之后，温泽明才看向温如玉，神色稍霁。

“你这次宗门大比表现得很好，希望你后面的清谈盛会也不要让我失望。”

温如玉低眉顺眼地应下，看起来谦顺无比。

“我可以去看一眼我的母亲吗？很快就会回来。”

温泽明捻了捻指尖，良久才点了点头，毕竟不能把人逼得太紧。

“去吧。”

温如玉离开了花厅，走向温家的一处偏僻院子。

院门敞开，里面杂草丛生，唯有房间内亮着光，门是锁着的，温泽明在上面下了灵力禁制。

房间内，妇人披散着长发，头发灰白干枯，面前供着一尊佛像，佛像露出悲悯众生的神情。

往下看时才发现，妇人的双手被尽数斩断，用两块黑布包裹起来。

披散的长发下露出一双眼睛，灰扑扑的没有一丝亮光。

“母亲……”温如玉双膝跪下，靠着那扇门，“我来看你了。”

门内的妇人眼珠子转了转，两条腿颤颤巍巍爬起来，又重重摔下，发出声响。

温如玉连忙道：“母亲你不用过来，我就在这儿说。”

妇人茫然地张了张嘴，这才看到她的舌头也没有了。

“母亲，儿子今年已是金丹初期，宗门大比得了榜首，他才首肯我来看望您。”

温如玉缓缓低下头，门口的缝隙透出一丝暖黄的光线。

门内妇人挪动着残躯，眼神里慢慢有了光亮，带着怨恨与不甘。

“您别伤着自己。”

温如玉听到里面的动静，知道是他的母亲在往自己这边靠，手心逐渐攥紧。

门内响起了一下又一下的敲击声，妇人用裹着黑布的手臂在捶门。

“母亲……孩儿如今，有了心魔。”

温如玉压低了声音，缓缓低下了头，“心魔会导致我修为速度减慢，我瞒不了多久了，我有时候会觉得很累。”

温如玉的声音像是迷路的孩子，门内的妇人忽然安静下来，两行泪流了下来。

“母亲，我也想和他们一样，可以肆意地下山玩，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温如玉双手按在青石板上。

妇人的后背倚着门，胡乱地用手臂抹着眼泪。

“我幼时您与我说的话，我都记得。”温如玉低低的声音传了过去。

妇人面色变得激动起来。

“您再等等，再等等我。”温如玉弯下身子，磕了一个头。

妇人张了张嘴发出呜咽声，而温如玉已经起身离开了。

温泽明的书房出现个浑身裹着黑衣的男人。

“温如玉和那个女人说了什么？”

“只说了些宗门内大大小小的事情，并无什么奇怪的地方，有几句声音太小听不真切，但也不是什么打紧的。”

温泽明神色怔忪了一下，按了按眉心，“也是，左右是个失了声的妇人，还能翻出什么风浪来，况且温如玉那时也不记事。”

“如今钳制住公子的母亲，公子也是事事都听您的，十几年都如此过来了，家主也可放心些。”

“不可。”温泽明起身，“越是到后面，越不可大意，那女人始终是心头大患，纵使我砍了她的双手，也总觉得不放心。”

“那不如制造个意外解决了她？”

温泽明缓缓摇了摇头，“牵制温如玉现在还用的上她，容我再考虑考虑。”

男子一听，也只好退下了。

温泽明盯着烛火，眼中的光明明灭灭，他的一双儿女，都是玄品灵根且修为缓慢，好不容易得了温如玉，万不能再出什么差池了。

思及此，温泽明暂时放下了温如玉生母的事情，他现在要处理的事情还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