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摇摇晃晃，朝着杨府驾去。

不知过了多久，墨姝迷迷糊糊地听到一句慈祥又苍老的声音“是溱溱来了吗？”

墨姝慢慢地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原来靠在小杨氏怀里，她慢慢抬起身子，朦胧中远远地看见一个发如白霜的老人。

她揉了揉眼，才看清眼前的人，视线却又瞬间模糊。

那个慈爱的老人，如今已经这般苍老，从前乌黑的发已经遍布银丝，挺立的背早佝偻。

墨姝鼻头一酸，喃喃地开口道，“外祖母。”

“唉”杨老太太连忙应道，语气有些激动，她笑了起来，满脸的皱纹苏展开来，散发着一股令人情不自禁想要亲近的慈祥。

“快别站着了，天这么冷，可别冻坏了。”说话的人是墨姝的舅母沈氏。

墨姝她们见过了舅母便跟着进了府。

说起来，她已经记不清有多少年没有入过杨府大门了。

她从前从未认真的体会杨家人给她带来的爱，错过了太多温暖。

如今走在她们身后，看着拄着拐杖慢慢行走的外祖母却觉得十分亲切。

外祖母的寿辰宴是明日，而府中大大小小的事物看来早已打点清楚，院子的被扫得一尘不染，丫鬟婆子们都规规矩矩的做着自己的事。

杨老太太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慢慢地转身对着墨姝道“你外祖父原本是想来迎你们的，不过今早被皇上宣入宫了。”

老太太对着她说完，不等她回答又自顾自的转过身走了起来。

墨姝听得这话眼眶微润。

她早已猜到外祖父入宫觐见了，外祖父早已知道她们会来，若不是进宫觐见皇帝，无论如何都会来迎她们的。

外祖母或许是怕她以为自己不被重视，又或许是看出来她眼眸深处的悲伤，竟这般小心翼翼的护着她。

一群人走进客厅，就有丫鬟们端着花胶燕窝汤呈了上来。

墨姝尝了一口，居然是血燕！

血燕乃是燕窝中的极品，弥足珍贵，杨家随随便便就是一锅血燕汤，当真是……有钱……

喝过汤之后，杨老太太心情极好，亲自给墨姝领路，带她去他们给她安排的院子。

这院落种满了海棠树。

宽敞，雅致，安静却又不偏僻。

墨姝笑着对杨老太太说很喜欢这里。又同杨老太太说了一会话，等杨老太太离去之后，她才一个人慢慢欣赏着院子里的景色。

她知道，这间院子是她生母杨婉芸还未出阁时住的。

墨姝觉得走进屋子，这里打扫得一尘不染，东西也很齐全，就像一直都有人住一般。

“大小姐出阁后，老太太命人每隔两天便来打扫一次，东西也为曾动过，还是大小姐出阁前的呢”送东西来的杨家丫鬟似是看出了墨姝在想什么，便向墨姝解释道。

“你把东西放在这里即可”墨姝笑着对她说。

杨家丫鬟便放下托盘领命出去了。

清莲上前拿托盘，兴冲冲地道道：“这是送来给小姐的新衣呀，真好看！小姐快试试”说着便将衣服拿了起来。

墨姝的目光放在了衣服上，流露着几分无奈，“我的冬衣已经很多了，前几天母亲才给我做了几件新衣呢”

“这有什么，小姐长得快，多做几件也是好的”清莲一边说着一边将衣裳拿到了墨姝面前。

墨姝一眼便看出来这衣裳是眼下京城最流行的款式。料子是名贵的金陵云锦，据说是专门供给宫中的，只有一小部分会流落到市面上。

墨姝在清莲的帮助上换上了衣裳。

“这衣服太贵重了”墨姝喃喃道。

她记得母亲的嫁衣便是用云锦制的。

可她如今还不到十三岁，便穿这样精致华贵的衣裳，会不会太奢靡了……

“老太太最疼小姐，自然是什么好的都给小姐”清莲笑嘻嘻的说道“小姐，你瞧瞧，这衣领上的毛油光水滑的，摸起来真舒服。”

听完清莲的话，墨姝有些苦笑不得。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杨家人疼她，给她的永远都是最好的。

“小姐，下雪了”一旁的疏影突然开口道。

墨姝向窗外望却，果然见窗外飘着雪花。

今年的大雪，来得真早。

她起身走向窗户，看着窗外的景色，忍不住吐了一口气。

清莲连忙上前给墨姝加了件披风，“小姐，你得多穿些，外面的雪下得越来越大了”

“瑞雪兆丰年，这是一个好兆头”墨姝微笑着道。

疏影怕墨姝冻着，默默往碳盆里加了几块银丝碳。

屋子里升起暖意，宛如三月暖春。

……

“小姐，老太爷回来了”门外传来了雪儿的声音。

墨姝刚脱下披风，听得雪儿的传话，便连披风也顾不得穿就抬脚走了出去。

清莲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小姐已经跨过了屋门。

清莲急忙拿起披风，边跑边道“小姐，披风，披风。”

……

墨姝根本就不知道，她走的很快，脑海里浮现的全是那个头发花白，满面憔悴，瘦如枯骨却依然站得笔直的外祖父。

那时杨家接二连三受到重创，父亲又被冤入案，杨老太爷在朝堂上为父亲辩护，皇帝却大怒，直言杨老太爷人老不中用，又有一群拍皇帝马屁的出来劝杨老太爷告老还乡。

杨老太爷来赵府见了小杨氏，那时她正在挺着肚子到若知院里与小杨氏商量对策。

可杨老太爷避开了她，与小杨氏说了一番话。

她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却见小杨氏出来后脸色急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