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晗又笑道：“您愿意跟寇公子分房而居，可燕家主跟沈公子……”

“我们也愿意。”沈书衍突然开口。

燕皎皎淡淡的看向他。

“你是打算分居半年？”

船头最里面的一间屋子里，祁之言的屋门大开，可以看到他正在抱着一架竖箜篌，低头拨弄着琴弦。

燕皎皎咧嘴一笑：“不过半年而已，又不是多久。”

“半年，若是顺利，你怀孕都能显怀了。”

祁之言抬首看了燕皎皎一眼，手下的曲子缓缓而出。

燕皎皎神色讪讪，“哪能那么快。”

祁之言不再看她，专心的弹着他的曲子。

她干咳一声，对着清晗道：“我的马记得带走，不准丢下它。”

清晗错愕，“马？带走？”

燕皎皎重重的点头：“必须带走！”

“这……”

清晗无奈，转头，用询问的目光看向祁之言，祁之言却没看她，她只得硬着头皮道：“那奴婢让人腾出一艘船来渡您的马。”

燕皎皎扬唇一笑：“把那红狐狸，也一并带上。”

清晗应下。

燕皎皎这才心满意足的倒了一杯热茶，把沈书衍拉到八仙桌旁坐下，拿了一块糕点放到沈书衍的嘴边，“这个时候还有桂花糕，真难得，给你尝尝。”

沈书衍勾起唇角，就着她的手吃了一口。

燕皎皎自己也吃了一个，边吃便问：“味道如何？”

沈书衍笑道：“很甜。”

燕皎皎点头，想到他看不见，道：“我也觉得太甜了。”

说着给他倒了一盏热茶，递到他的手边：“喝点茶水。”

沈书衍摸索着接过茶，还未抬起，燕皎皎连忙提醒，“还有点烫，当心些。”

沈书衍轻笑：“知道了。”

年心斜了燕皎皎一眼，知道要跟她住一个屋子是不可能了，于是，她起身拉住清晗，低声问：“还有没有多余的房间？”

清晗笑着对年心道：“昨日我家主人已经命人给我传信，知道您跟寇公子是燕家主的师兄师嫂，所以才安排了这三间雅间的船。燕家主跟沈公子是夫妻，您跟寇公子是夫妻，两间屋子分配刚好，余下的一间是我家主人的。”

言外之意是，没有多余的房间了。

年心幽幽的看了寇熙朝一眼，她虽跟他有了亲密的关系，可那关系压根就见不得光，这师兄师嫂的说法是燕皎皎随口说的，她跟寇熙朝哪是什么夫妻？

私下里，她跟寇熙朝如何都无人知晓，关上房门做什么事她跟寇熙朝知道就好，可这光明正大的跟寇熙朝睡在一个房间……

她委实有些底气不足，心虚得紧。

就像一个存在于黑暗的人，突然现于人前，很不适应，很心慌。

寇熙朝拉住年心的手腕，对着清晗道：“劳烦姑娘拿一套女子衣裙去隔壁房间。”

清晗含笑应下，对着另一个小丫头吩咐下去，然后去给祁之言关上屋门，这才去了船尾的一间小屋子。

那里，应是下人歇息的地方。

年心撇撇嘴，“不是说只有三间房吗？”

寇熙朝睨了她一眼，对着燕皎皎道：“饺子，我们先回房间了，有事去找我们。”

燕皎皎摆摆手，“我现在只想大吃一顿，其它的哪能有什么事。”

待寇熙朝跟年心一走，清晗便带着一个举止端庄的大美人进了燕皎皎的屋子。

“燕家主，这位是阮姑娘，您哪里不适，她帮您看看？”

清晗对那阮姑娘的神色谈不上多友好，看向那阮姑娘时，眼里甚至还隐隐的滑过一丝轻视。

燕皎皎挑了挑眉，对阮姑娘道：“麻烦你帮我家相公看看他的眼睛，自从进了无归谷，他的眼睛就看不到了。”

阮姑娘神色清冷的应了一声，竟有几分祁之言的神髓。

“姑娘请止步。”

端坐于八仙桌旁的沈书衍听见阮姑娘走近的脚步声，缓缓的放下手中茶盏，“我的眼睛不必劳烦姑娘了。”

燕皎皎看向他，微微蹙眉。

清晗一愣，“燕家主，您看？”

燕皎皎定定的看着沈书衍，他的双眼被她的衣角覆住，她看不到他眼里是何情绪，只看到他的嘴角一如既往的勾起一个淡淡的弧度。

她扬了扬手。

清晗便带着阮姑娘离去，临到门口的时候，燕皎皎道：“年心的脚被红狐狸咬伤，请这位阮姑娘帮忙去看看。”

“是。”

随着关门声响起，燕皎皎的目光依旧凝视着沈书衍，她的嘴角轻勾，眼里的眸光深沉难懂。

“为什么不让人给你看眼睛？”

沈书衍知道她会问，道：“我的失明并非长时间看雪伤眼之故，而是早有眼疾，凑巧在无归谷彻底失明罢了。”

“你早知道会失明？”

沈书衍颔首。

燕皎皎眯着眼看了他好一会儿，她斜倚在软榻上，似笑非笑：“沈书衍，你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跟我和离的吧？”

沈书衍一笑，手摸索着旁边的案几，想要抬起刚才放下的茶盏，却一不小心把茶盏推翻了。

茶水撒了，湿了一片，不过茶盏却只是打了几转，安然无恙。

燕皎皎就这么看着，神色无波，哪里还有刚才清晗在时对他的温柔体贴。

沈书衍一笑：“你看，失明了的沈书衍连一杯茶都喝不到，跟着一个瞎子过一辈子，你不会觉得心烦？跟你和离，也算是为你好，对不对？”

燕皎皎起身坐到他的旁边，蹲在地上，把他刚才推落在地的茶盏捡起来，细细的把玩着：“这样啊，我竟不知，你沈书衍会这般为我着想，为我好。”

他轻笑，低头对着燕皎皎，“我对你一向很好，我以为，你知道。”

他这话，她不可否认。

她起身，把茶盏放好，然后重新拿了一个茶盏给他倒了一盏茶：“说吧，你真正跟我和离的原因。”

沈书衍淡笑：“既然你不信我刚才的话，我再说的，你还会信？”

燕皎皎把茶盏放到他的手里，然后坐到他的大腿上，一只手托起他的下巴，一只手在他的眼睛处轻抚，她笑：“沈书衍，我这个人不轻易对一件事上心，可一旦上心了，就没有我查不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