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冰谷骏马昂首挺胸，身后宽敞的马车结实牢固，比原先那辆大了一倍都不止。林奇惬意的在车厢里伸直双腿，如果不是周围坐了人，或许他会化出兽形在里面打几个滚。

吉赛尔把长剑放在脚下的格挡里，马车的设计充分考虑了携带长武器的职业者，这一点让她十分满意。

霍格仍然和往常一样端坐在座位上，银色颗粒漂浮在他面前。这种物质似乎有种极强的腐蚀作用，周围覆盖的魔法屏障很快就会被破坏，他不得不持续施放着新的屏障术，无暇分神顾及其他。

“都准备好了吗？”尤金斯坐在宽大的前座上，满面笑容的扬起马鞭，“那么，我们就出发了！”

马车摇晃了一下，开始缓缓向前行进。娜奇拉靠在车厢的挡板上，看着路边的松树林发呆。

自从昨天发现了那件不可置信的事，就仿佛一只大手揭开了无形的幕布，往常她从未注意过的事情都呈现在眼前。就比如，她已经很久没有从新的旅途中感受到如同过去一般的新奇和雀跃，共同出生入死的同伴们也无法让她感觉熟悉与亲切。甚至法师先生——

她回头看向专注于施法的霍格，感受到心中微微的触动。然而那种情绪只是转瞬即逝，快得让她无法捕捉。

为什么找回记忆会让她出现这样的改变，如果有一天她回想起全部的过去，会不会就不再有喜怒哀乐？如果她曾经是一个没有情绪的存在，那么她的过去，究竟是什么人？

娜奇拉仰起头，蓝天高阔，四野广袤，却没有人能解答她的迷惑。她环顾四周，吉赛尔认真的擦拭着自己的长剑，偶然和林奇笑闹一阵，然后又在霍格那里碰了钉子。一切都如往常一样。唯独她如同一个旁观者，无法融入他们之中。

“咦？那是——”

尤金斯忽然拉扯住缰绳，冰谷骏马往前走了两步，慢慢停下了马蹄。

“发生什么事了？”林奇凑上前，看到了道路中央那一片凌乱的脚印，“这是什么？”

尤金斯跳下车，走到那堆脚印旁边，半跪下去用手丈量了一下，皱着眉头回到马车边。

“我想我们可能遇到了点麻烦。”他说。

“什么麻烦？”林奇问。

“那些脚印，如果我没弄错的话，应该是蜥蜴人。”尤金斯耸耸肩，“那种细长带钩爪的指印，不会有其他人了。”

“你不是说过，他们在和铁牙族的战斗中落败被驱逐了，怎么会出现在翡翠森林的必经之路上？”吉赛尔不解的问。

林奇竖起了耳朵，他有些紧张，担心蜥蜴人们对上次的失败怀恨在心，想要对翡翠森林下手。

马车再次上路，这一次的速度明显比之前要快的多，尤金斯使出浑身解数驱赶着马匹，唯恐赶不上蜥蜴人的行动而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

冰谷骏马的脚程确实很快，娜奇拉在马车上颠簸着，想起第一次见到的翡翠森林。那片充满了阳光和生机的土地曾经带给她震撼，森林中的圣树也为她解答了一部分的疑惑。她看着周围的同伴们，他们面露忧色，神情有些紧张，显然都在为了翡翠森林可能出现的危机而担忧着。

何必担忧？娜奇拉心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生存与死亡都是常理，如果世界意志认为翡翠森林可以消失，那么就让它消失吧。

她忽地捂住心口，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到了。圣树与德鲁伊们帮助自己良多，然而她此时竟然冒出了这种冷血无情的想法，这也是曾经的她对世界的看法吗？

马车飞快的奔驰，渐渐地，翡翠森林的影子已经出现在地平线上。

——

“奥泽尔圣子，您找我。”

灿烂的阳光透过墙壁顶端的花窗倾斜洒落，大祭司走进空荡荡的圣殿，看到那个人站在神像下。

尖耸的礼冠端正的戴在额顶，纯白的法衣外罩着金色暗纹的祭披，二者服帖合宜，一丝褶皱也无。长长的佩带垂落，在他转身时微微摇曳。

干净，严谨，一丝不苟。

大祭司默默地看着这个自己一手扶植起来的教廷圣子，恍惚间回到了圣礼加冠那天。青年带着温和的笑容，平静的等待白袍祭司为自己带上冠冕。那张脸和祭台上的人重合，时光仿佛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一丝痕迹。

“很高兴您能来到这里，尊敬的大祭司。”奥泽尔微笑着对他伸出手，“请快过来，你我之间不用遵循这些礼节。”

“感谢您对我的恩泽，圣子大人。”大祭司恭敬地低下头，并没有挪动脚步，“作为一名白衣祭司，我懂得自己的责任与位置。”

奥泽尔似乎对他的回答十分满意，不再强求大祭司走到自己身边。他在祭台上俯瞰着他，脸上带着亲切的笑意。

“圆石森林的枯萎者们已经回来了一段时间，药人的进展怎么样了？”

“菲利普祭司正带着职业者们进行提高药效的研究，据联邦暗探传回的消息，联邦境内已经出现了针对初期药人的治愈药剂，因此他们还需要对药人的效能加以深化。”

“是由于铁牙族和蜥蜴人的争斗事件吗？”

“……是的。”大祭司脸色微微变了变，“那次错误的策略暴露了药人的存在，也导致翡翠森林介入。”

“请不要如此凝重，大祭司，这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曲折。”奥泽尔依旧保持着和煦的笑容，“那么——枯萎者们带回来的圣石进展如何？”

大祭司的神情一瞬间严肃起来。

“是的，军部的法师精英对圣石近一个月以来的魔法波动进行了测量和记录，可以确定其中确实蕴藏着巨大的能量。然而我们对圣石进行了各种魔力的实验，都无法把这种能量顺利的取出。”

“关于这一点，我希望能加快进度。”奥泽尔的声音很平静，“尊敬的大祭司，相信您十分清楚，如果能获取圣石中的力量，究竟意味着什么。”

“是的，圣子大人，那意味着我们可以彻底摆脱魔石枯竭的隐忧——帝国的魔导兵团将横扫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