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奇拉在森林中漫无目的的行走，她向圣树诉说了长久以来埋藏在内心深处的恐惧和不安，那些隐秘一旦被说出口，就像是潘多拉之盒被打开了盖子，纷扰杂乱的情绪萦绕在心头。

圣树说她被世界意志所认可，但她不明白，那个被认可的，究竟现在的她，还是是过去的那一个？

忽然，湖畔另一边的树丛里传来了一阵嘈杂声，似乎有人在争吵着什么。娜奇拉看了看那个方向，觉得那两个人似乎有些眼熟。

“吉赛尔，站住！”

尤金斯三两步追上了对方，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吉赛尔用力地想要甩开他，但尤金斯的手牢牢地攥住她，让她无法挣脱。

“你这个混球，给我松开！你想做什么！”吉赛尔恨恨地拉扯着手臂。

“应该是我问你想做什么才对。”尤金斯紧抓着她的手不放，“你刚刚偷听了我与鳞爪的谈话，对不对？”

“我只是正好路过而已，天知道你们会出现在那儿！”

尤金斯并不理会她的狡辩，“那么，你为什么要逃跑。我一直都觉得很奇怪，从这一次遇到你，你的表现一直都不怎么正常。从卢瑟兰郡开始，你明明说要带我们前往银松森林寻找线索，却又在之后的路程中不断地绕圈子，你究竟想做什么？”

“什么兜圈子，我不明白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在冰霜之脊，你有意说出巨龙宝藏的消息，吸引我们绕路去探险。在黑石马场，你故意潜入机密地区，制造事端拖延我们的时间。你不明白？是的，或许我们都应该把这些弄个明白。”

尤金斯放开了吉赛尔的手，一步一步的逼近她。吉赛尔在他的进逼下步步后退，直到靠在湖畔边的大树边上。她扭头想离开，尤金斯猛然伸出手抵在她身旁，慢慢地俯下身，深色的眼眸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你……你要做什么！”

吉赛尔惊慌的想从他身旁逃走，却被尤金斯牢牢圈在双臂之中。他俯下头靠近她的耳畔，一字一顿地问。

“你究竟——在为谁服务？”

拨开草丛的娜奇拉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两人的身影都被参差不齐的树丛遮挡，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就仿佛尤金斯吻了吉赛尔一样。

意识到自己闯入了不该闯入的场合，娜奇拉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脚下的枯枝发出咔嚓的声响，惊到了湖畔的两个人。

两人明显吓了一跳，双双朝她转过脸来，娜奇拉尴尬的笑了笑。

“对，对不起，我刚过来，什么都没看到……很抱歉，我不知道原来你们——”

这好像有点越描越黑的嫌疑，吉赛尔突然明白对方误会了什么。联想到他们刚才的暧昧姿势，她顿时涨红了脸，一把推开尤金斯，面红耳赤的逃离了这里。

尤金斯很快冷静下来，他看了一眼吉赛尔的背影，又对娜奇拉摊了摊手，“行行好吧，美丽的小姐，我可怜的心脏现在还扑通直跳呢。”

娜奇拉真的感觉抱歉极了，“对不起，我只是听到这里有声音，没想到一来就看见……”

“嘘——”尤金斯比出一根手指，“请把刚才看到的一切埋在心底吧，我希望那成为我们共同的秘密。”他优雅的鞠了一躬，“那么，好事被打扰的尤金斯只能先行退场了，我还得回去安抚被惊吓的夜莺。”

“夜莺？好，好的！”

娜奇拉慌乱的回答道，尤金斯不在意的笑了笑，对她挥挥手，潇洒的离去了。

等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茂密的树丛里，娜奇拉长出了一口气，在湖边坐下。

过去在沼泽，她也听冒险者们说过不少关于爱情的故事。那些故事跌宕起伏，让人心潮澎湃，但她从未亲眼见过。这是她第一次真切的看到一对爱恋纠缠的情人，而且就在自己身边。

她出神的看着平静无波的翠绿色湖面，湖面上的身影摇晃了一下，突然变成了霍格的样子。

娜奇拉愣了一下，揉揉眼睛，水面上显现的身影依然是她自己，仿佛刚才的一幕从未出现过。

刹那间，一种奇异的情绪在心底蔓延，娜奇拉的心砰砰直跳。她试着用别的事情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然而那个沉默寡言的身影依然停留在她的心海，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有越来越多的回忆充斥着她的心间。

在龙穴，在大皇宫，在卢瑟兰郡……法师的影子遍布在过往旅途中的每一处，或许不止是因为他们是同伴，仅仅是由于……就如同他总是在人群中锁定她，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也习惯了寻找他的身影。

她似乎有点明白了在那一天吉赛尔问自己的话。

“我的好女孩，我当然是说——你喜欢他吗？”

那种甜蜜中略带酸涩的心情，如同一缕阳光穿过厚厚的阴霾，少女的脸上露出笑颜，然而那花一样的笑容忽然凋谢了。

这样温暖的感情，也会在某一天，像其他情绪一样消失吗？

娜奇拉蓦然捂住心口，仅仅是稍微设想一下那种情景，就让她感觉心脏如同被刀割一般疼痛难忍。故事里的女孩们总是克服重重艰难，勇敢追求心中所爱。但故事里从没说过，如果有一天这种爱意消失，她们又该何去何从。

一阵微风从林间吹来，纱雾湖上荡起层层涟漪，法师的面容在波影中破碎，转眼间消失无踪。

娜奇拉闭上双眼，或许，她应该把这份感情埋藏在心底。只要从未得到过，那么失去的时候，就不会感觉心痛。

少女纤弱的身影映照在无澜的湖面上，她腰间的皮囊里，另一双更加古老的眼眸注视着一切。冰龙在魂石里轻声叹息，他早在他们进入翡翠森林时就已苏醒，自然的力量滋养着他的灵魂。他在娜奇拉与圣树谈话时发现了藏在暗处的霍格，也在湖边聆听了娜奇拉的心语。巨龙的智慧古老而渊博，但这庞大的知识中没有任何一种提及过，该如何面对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