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着随意，只不过是一件极为简单的长衫，长发更是随意散披着，有些凌乱的裹着她娇小的身躯，那绚丽的发色，即便光线暗淡的牢房，都能感觉流光涌动，而那张脸，即便不施粉黛，也美得让人窒息，不，那双瑰丽的蓝绿异色眸，便是她最夺目的妆点。

纯净的似天使一般的五官与那眸中若隐若现的邪气，即便无数次在淳于橘口中听到过关于这女子外貌特征的描述，亲眼所见，淳于东仍然觉得不可思议，这世间，怎会有这般将邪恶与纯真完美融合在一起的女子。

哦，不，她本身，就不是这世间中人！

“原来如此！”淳于东愣了许久，内心无数种惊讶化作嘴角的莞尔一笑，“难怪律儿，如此沉迷……”

淳于律勾了勾嘴唇，不置可否，宓幽却是轻笑出声，“周饶国君，再次见面，你依旧…温顺的不像个皇帝……”

按照常理，面对让自己的儿子犯下弥天大错的人，不是应该怨恨麽……

淳于律面色一沉，“你闭嘴！”

“也许，皇帝这个身份，确实不太适合我…只是…”对于她的无礼，淳于东却一点都不在意，他的脸上，始终带着慈爱的笑容，从进入牢房开始，无论是面对淳于律还是宓幽，淳于东都未曾自称“朕”，他，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与二人交谈，“这位姑娘，牢房狭窄，毕竟男女有别，你住在这里恐怕不妥……”

宓幽正色道：“不好意思，我与你儿子的交易还未完成，我对‘呆在身边’的理解，是他周身五米的范围内……”

“请父皇放心，”谈及此，淳于律眼底掠过一丝无奈，幽幽道：“儿臣还没到那个饥不择食的地步，她睡床，儿臣睡地板，互不干扰……”

“看来，对于这个问题，你们已经达成共识了……”淳于东无奈一笑，“罢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们这些老人家也理解不了，也管不了了，随你们吧……”

淳于律面露惊讶，“父皇？”

“律儿，从小，你就是个懂事的孩子，但正是这份懂事，让为父心疼不已，你从未对为父说过想要什么、喜欢什么、想做什么，你做了一个储君该做的所有事情，但从未做过一个孩子该做的事情，这一点，为父愧对你的母亲，她临终的心愿，就是希望你能做个快乐无忧的孩子，可为父，却早早的将你拉入政治的漩涡，以至于，你从未发自内心的笑过…不过现在…”淳于东侧首，望向淳于律的眼中满是疼爱，“为父很高兴，你终于遵从自己的内心做出了选择……”

“父皇…”淳于律面上的惊讶化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动容，“儿臣……”

“律儿，像寻常人家那般，唤为父一声‘爹爹’吧……”

“…爹…。”短促的一声，淳于律便急忙别过脸去，他颤抖的尾音，已经充分说明了一切。

淳于东连道了几声好，同样慈爱的目光转向宓幽，“小姑娘，拜托你了……”

“你放心，”宓幽垂下眼帘，“只要我与他的交易存在，我就会一直在他身边！”

“如此，为父便放心了…”淳于东撑着身子站起来，准备离开，对于朝堂上争执不休的那个问题，他心底，已经有了答案。

“爹爹！”淳于律已经整理好情绪，他笑着，带着淳于东从未见过的释然的笑容，道：“就让孩儿最后一次给爹爹磕个头吧！”说罢，也不管淳于东作何反应，双膝跪地，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淳于东的眼眶阵阵发红，他转过身，声音低沉而嘶哑，“律儿，保重！”

说完，他转过身，步履坚定毫不迟疑的迈了出去，做完一个父亲该做的时候，那么，他该去完成一国之君该做的事情了！

目送淳于东离开，牢房内的氛围有些沉重。安静的许久，宓幽才开口，“淳于律，你后悔吗？虽然不知道你为何要让我留下你身边，但若是后悔，只要愿意支付同等的代价，事情仍有逆转的可能……”

“我不后悔，”淳于律垂着头，看不清神色，“我现在只想知道，我们的交易会持续多久？”

“还不知道！毕竟，我没有轮回眼，叶月唯已经前去冥界查看生死薄，你我交易持续的时间，便是纳兰晴生命本该终止与其实际终止的这段时间差！”

“是麽…多久都无妨…”淳于律抬起头，一改之前的平静无澜，薄唇向上勾起，笑容邪魅而诱惑，“只要能困住你，让你失去自由，哪怕是一天也无妨，异次元的魔女，这才是你真正付出的代价，戏弄我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