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帝王仁善

“这……”那名官员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闷闷说了一声：“本意虽好，但终究不被世道所容，死者为大，怎能有人用死者尸体做事？”

“是啊……”文武百官也开始了讨论。

“难不成，还要将尸体开膛破肚，要知道尸体也有尸毒，对研究之人也是有伤害的。”

“真是……人神共愤，天理难容啊！”

沈浪冷哼一声，第一次在朝堂之上气场全开，眼神凌厉地看向众官员。

“诸位看清楚些，子不语怪力乱神，我们是人，我们也在救人，天底下活着的百姓何止千千万，你们不去心疼那些活着被病痛所折磨的百姓，现在跑来替尸首说话，你可有问过百姓苦不苦？老天让不让这些百姓活下去？”

“难不成所谓的天理，便是要百姓少一些活路才是正道吗？”

沈浪目光之凌厉，气场之强大，忽然令文武百官呼吸暂停，他们想不到，平日里就算是被参奏也是笑呵呵的沈浪，此时竟能拥有这样的迫人气势。

这还是那位脾气不错的沈大人吗？

“更何况，”沈浪语气柔软了下来，“医学院所用尸首，都是经过了家眷同意，出银钱购买的，那死者的后人拿着银钱也便多一份活路，逝者已矣，生者更当好好活着。”

“这……”

不仅仅是文武百官，就连秦驭风都沉默不语了。

他心里是支持沈浪的，但这用尸体做实验这种事情还是太过骇人听闻，他虽然支持，但很难接受。

试想一下，若是有人用先帝的尸首做实验……呃……这个他倒是无所谓，只要不用阿姊的就行。

“可毕竟是死者，沈大人，即使那后人都同意了，死者本人也并没有同意啊……”

这官员原本说出这句话就已经后悔了，他甚至能想象到沈浪是怎样反唇相讥他的，他已经做好了丢脸的准备……却不成想，沈浪并没有反驳他。

沈浪甚至低下头想了一番，“的确如此，这是我的一个疏漏，毕竟战事随时可能发生。”

他解释道：“百姓兴许不知晓战事距离我们有多近，朝堂之上也不方便明说，但是在座的各位应当没人不明白，我们大云现如今并不稳定，甚至随时可能爆发战乱。”

话已至此，朝中百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沈浪句句没有提到六王爷，但是却句句都在指六王爷出城这事。

他们还能不懂吗？他们只是不敢说，毕竟朝堂百官背景杂乱，说不定谁就是六王爷的亲信，这种事情没有办法放在明面上说。

“不过，我已经做出了弥补措施，算算时间的话，也就在这两天，两日之内，必有回响，诸位大可以坐等看看。”

秦驭风露出笑容，“哦？两日之内就能有转机？那朕便做主，容你两日，只要此事不被百姓所指摘便可。”

沈浪点头，“谢陛下，臣今日既然站出来说了这件事，那咱们不妨再说一件事，将此事彻底掰扯明白。”

“医学院，臣指的是京城与江都两个地方的医学院，现如今都在争相研究一种药物，此种药物专门应对发热，以及战士们受伤之后的溃烂感染，若是研究成功，不仅是常人不再会因为发热而引发更严重的后果，死亡率能降低一半以上，就连因感染而不得不截肢之人也会减少不少。”

“此物名为‘青霉素’，乃是救世良药。”

此言一出，群臣再次哗然，特别是徐相，他嘴唇都有些哆嗦。

声音颤抖着看向沈浪，甚至不受控制地走向沈浪，他抓着沈浪的胳膊，询问道：“可是当真？世间真能有这样的药？”

自古以来，发烧，感染带来的死亡与病痛就伴随着人类的生活造成了一场又一场的人生悲剧。

病毒，永远都是人类最大的敌人。

沈浪有些诧异徐相的失态，他微微点头，有些莫名其妙：“正是。”

“此药已经制出来了吗？沈大人？能不能先给老夫拿回去用用？”

沈浪开口解释道：“如今并没有研制成功，但我手中的确是有一瓶成品的，正是我费劲心力研制出来，为了说服朝臣所用……只怕不能……”

徐相脸色衰败了一些，放开了沈浪的手，“如此啊……”

秦驭风见沈浪一脸懵逼，缓缓摇了摇头，向徐相询问道：“徐相，你家那小儿子还是昏迷不醒吗？”

院首替徐相点头：“是，小公子他高热不退，我们太医院已经竭尽全力进行医治，却只能延缓病症，再这样下去，恐怕是凶……”

凶多吉少。

沈浪这才明白，原来徐相最小的儿子正陷入危险之中。

他其实手中的确是有一瓶好的青霉素，甚至连输液设备都有，是京城研究院传送过来的，沈浪特地要求的。

本想用这一瓶成品在朝堂之上说服官员允许他用活人实验，尤其是那些罪大恶极的死刑犯什么的，却不成想今日刚巧碰到了这事情。

比起向朝臣证明，自然是救人要紧，况且青霉素现在无非是不能量产，传送过来一批倒是也没什么难度。

沈浪思索一下，见徐相已经缓缓往回走了，沈浪拽住徐相的袖袍一角，“徐大人且慢。”

“怎么？”

徐相一脸颓色，那份刚才意动的心思已经没了。

也的确是他刚才被喜悦冲昏了头，连太医都没有办法的病症，沈浪他未必就能治好。

“令公子的病，我得亲自去看看才能确定他是否有救，虽说这青霉素的确能治疗许多病症，但并不是万能的，可以让我去瞧瞧令郎吗？”

秦驭风直接拍板：“徐家小公子正在太医院修养，离着不远，朕命人将他抬来即可。”

刚说完，他想了想，又说，“罢了，咱们一同去一趟太医院吧，毕竟小公子身体弱，经不得风吹，今日朕便与百官同去，咱们亲眼看看。”

徐相看了看秦驭风，神色有些动容。

立朝之初，他并不是秦驭风的人。

甚至可以说，直到现在，他也并不是全然支持秦驭风。

在他看来，秦驭风太过优柔寡断，心软仁善，并不具备杀伐果断的帝王之威，所以他始终也没有全力以赴地帮助过秦驭风，更多的时候是做一个旁观者。

哪成想，秦驭风却在今日愿意帮他一把，虽然不一定能成，也不一定能救活自己的小儿子，但秦驭风能有如此之心，已是难得。

帝王仁善，兴许也未必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