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溪长不是傻子，当初灵均对他出手，他会舍弃陆灵自己逃跑，并不是因为他是真的抛弃同伴，而是他知道，对方的目标只是自己，如果跟陆灵呆在一起，很有可能会误伤到她。

现在青溪长独自面对人盟，甚至面对各个界域的人，要想保护好母亲和妹妹，就必须要考虑很多方面的问题，这些考虑基于青云尽跟他说过的和他自己了解的事情而来，可能不太全面，却也是青溪长能够思考到的全部了，至于最后的结果会不会跟他想的一样，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公交车缓缓靠站，青溪长抱住皇甫琳，牵着青溪雨下车，他看到前面的老人也跟着起身，只是看了对方一眼就收回目光。

下了公交车，青溪长发现蹲守在公交车上的两名人盟成员从车顶翻越到站牌上，根本不怕被青溪长发现。

一直跟在后面的两辆车也打着双闪一前一后的停在路边，车上并没有人下来，但青溪长能够发现有人或是从车窗或是从后视镜里监视着他。

说实话，若是以前青溪长必然会紧张害怕，可是如今却很淡定，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墨淆这个意志的存在，青溪长如今觉得，就算是杀人，他也会眼都不眨一下的动手。

这种转变很突兀，可是青溪长却并不觉得有什么不适应。

青溪长自然不知道，这是因为他原本的意志和墨淆的意志在不断变换主导身体的同时，也开始出现融合，这让青溪长很快的适应杀戮，适应阴谋，因为他生来，血脉中就夹带着这些因子。

在华夏，曾有圣人说人性本善，又有圣人说人性本恶，而对于魔族而言，人性本是善恶相携，在不断的对立中，善恶开始融合。

青溪长现在就处于这样一个状态，至于到最后他会变成什么样子，谁也无法预料。

青溪长自己对这方面有所猜测，经历了这段日子的变故，他并不排斥这种融合，他甚至认为，以前的自己确实太过怯弱了，那是因为他一直生活在普通人群中，安逸、和平，但是现在他接触到了修行者，接触到了五大界域。

青溪长开始认识到，在这样一个类似于玄幻小说的世界里，充满的，是尔虞我诈，是阴谋诡计，就像当初的陆灵，哪怕一开始笑脸相迎，甚至能够让他觉得有恋爱的感觉，可是转瞬间，就会跟他短兵相接，你死我活。

从懂事开始，青溪长就与普通人一样，在家有父母庇护，在外是象牙塔的保障，他所接触的，无论是人、物还是事，都是单纯的，没有特殊的目的性。

可是现在不同了，青溪长清楚的明白，自己必须要变得勇敢，变得狠辣，只有这样，才能保护妹妹，保护家人！

青溪长长舒一口气，不再搭乘公交车，而是牵着青溪雨沿着街道往前走，目光望向西方的夕阳，口中喃喃，“到晚上了，交给你，千万不要让小雨受伤！”

……

秋天多变，白天还是暖阳当空，太阳还没完全落下的时候，空中就有片片黑云飘荡，等到天彻底按下去，整片天空都已经被乌云笼罩，细雨开始飘落。

青溪雨被青溪长牵着在路灯下停住，路上的行人依旧很多，步履匆匆，都感觉到有暴雨即将到来，可是她能发现，那些人盟的人不再与他们保持距离，开始缓缓的朝他们靠近了。

秋风吹过，青溪雨打了个寒战，紧紧握住青溪长的手，可是她感觉青溪长的手比风还要冷，而且从太阳下山的那一刻起，她就感觉青溪长有了细微的变化，可是具体是什么，她又说不上来。

青溪雨抬头看向青溪长，在路灯的照耀下，他的脸被一层暗影盖住了，看不清楚具体的模样。

这时，一股古怪的波动从四周荡漾开来，路上匆忙的行人都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向前。

“哥，他们来了！”

青溪雨突然发现人盟的步调变快了，就像突然下大的雨，隐隐间，她看到对方的手中闪动着寒光，是一柄柄锋利的武器，破着雨水朝他们冲来，不由紧张的双手抱住青溪长。

冷笑从青溪长的嘴中传出，他慢慢的仰头，昏暗的光芒从他脸上褪去，一对猩红的眼瞳紧紧盯着路灯，黑暗从他脚底生成，成圈状向外扩张，周围路灯的光芒投射下来，尽数被吞噬！

墨淆！

“是吞天魔族的能力，撤，等待支援！”

靠上来的人盟成员发现那种仿佛无物不吞的黑暗，立刻反应过来，转身逃离。

长老会下令，一旦发现青溪长使用黑暗的力量，那就是吞天魔族现身，除了执行小组，其他人，全部撤离！

昨夜之后，青溪长和墨淆搭成协议，白天由青溪长获得身体的控制权，晚上则交给墨淆。

只不过无论是青溪长的意志，还是墨淆的意志，他们都清楚的知道，他们迟早有一天，会合二为一，至于到时候究竟哪个意志占比会更多，就看两个意志在往后的争斗中，谁更强势一些了。

青溪长看到黑暗的时候就知道面前这个青溪长不是自己记忆中的哥哥，下意识的想要松手放开他，却被对方反手抓住。

“你这么怕我吗？”墨淆低头盯着青溪雨，眼中血光涌动，似是愤怒的火焰在燃烧。

青溪雨身体一颤，吓得脸色苍白，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墨淆冷哼一声，大声喝问。“我也是你哥哥，你为什么要怕我？”

青溪雨畏惧的看着墨淆，眼眶里面泪光闪动。

墨淆见此，眉头一皱，想要继续责问，而是面对青溪雨楚楚可怜的模样，他竟然发觉，自己不舍得凶她！

没错，是不舍得！

自从墨淆的意志激发之后，这是他第一次出现这样一种莫名其妙的情绪！

墨淆不知道，在他的意志在影响着青溪长，青溪长的意志也在反过来影响着墨淆。

而在青溪长的意志里，妹妹是最重要的人，所以墨淆也不忍心伤害青溪雨！

“靠！”

墨淆大骂一声，松开青溪雨，身形一动，瞬间出现在一名人盟成员身旁，没等对方反应过来，就一掌穿透他的身体，捏爆了他那跳动的心脏！

缓缓将沾染鲜血和心脏碎屑的手掌从对方体内抽出，墨淆放到鼻尖闻了闻，蓦然间仰天狞笑起来。

是的，就是这种感觉，杀戮、血腥，这才是我墨淆的风格，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小屁孩改变呢？

心里这样想着，墨淆身形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周围还未逃出很远的人盟成员身边，然后用各种残忍的手段将之杀害。

暴雨夜，青年疯狂的笑声里，鲜血混杂雨水流落一地，踩在黑暗中的小女孩脸色苍白的看着这一幕，眼神因为恐惧而涣散。

路上的行人则根本没有意识到，他们的身边躺着一具具尸体，脚底踏着猩红的鲜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