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窝在房间中思考。

具体在思考什么?

恐怕我自己也不知道。

只是......有些失眠。

父亲说，明天要带我去见另一位王都的贵族少爷，给我寻个亲事。

也就是说——订婚会面。

好不甘，但我做不了什么。

突发奇想..........

“利威尔”

“怎么了，小姐?”

“你可以带我逃走吗?离开这诺托斯家，哪怕庸庸碌碌也无所谓”

“可以是可以，但.......”

“有客人来了”

客人吗?我不记得有什么预约，更何况是晚上的会面，就算是父亲也不会如此乱来，大抵是其他人?

等等，该不会——

突然，敲击窗户的声音传来。

满心期待的跑了过去。

果然，是那个人。

我的师傅，斯科特·萨伊兰。

是我最敬重的冒险家先生，更是我的救命恩人，或者朋友一类?

“师傅......您来了?!”

“嗯，溜进这领主府邸可是废了我九牛二虎之力呢。喏，这是我写的杂谈，有空看看，应该可以帮到你”

杂谈?是关于什么的?

还有潜入宅邸什么的也太危险了吧?老是不把自己的安危当一回事。

但还是要说句谢谢。

“嗯......我明白了”

“那晚安，我撤了～”

“诶诶诶?!不.........额，我是说师傅您也是，晚安，路上小心～”

感觉好突然，有好多想说的话都没说出口，分别时刻就到来了。

其实我也明白，正常情况下师傅根本进不来，其中肯定有利威尔的参与；这种情况下自是不能久留于此。

听说师傅明天就要离开泽尔瓦多了，心里想送他一程，却因为家里的这些破事，实在找不到机会。

夜空的景色变得孤寂了呢。

关上窗户，我拿着纸张走回床边，小心翼翼的将其从中抽出；不是什么贵族用的新纸，有些皱巴巴。

嗯........有三张。

两张杂文，一张......图纸?

我记得师傅随身带着一把发射器，可以打出有魔力加成的强化弹药。

难不成师傅要我造军火啊?

好吧，师傅应该没那么离谱。

先看看写了什么吧。

翻开杂文，字样映入眼帘。

[嘉丽埃小姐:]

[也不知道这封文书送到时是什么时段，总之先预祝中好晚好～]

[我不是很懂贵族礼仪，文书方面的注意事项更是完全不了解。就先以平民之礼书写，望后海涵——]

师傅确实不像贵族。

阿斯拉有着平民名称不能带有姓氏的传统，现有的无非也就是各个贵族的族氏。谈及这点来说，也有位高权重之人为平民赐姓的案例，萨伊兰这个姓氏很符合赐姓于平民的标准。

按我个人理解的话，就是必须要听起来高大上，可以是在过去历史中某些伟人的姓名，也可以是自取姓；不能与任何贵族世家重复，除非该家族主动承认被赐姓者作为贵族的地位。

麻烦的很，净是旧道德理念。

其实师傅的礼仪并没有很糟糕，在一般交际场合中绝对够用，即使真的面见贵族也不会丢脸，这一点在书信上会变得更为明显。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对于礼仪课成绩只能说得上挂脖子及格的我来说，应该不具有评价的资格，其他贵族可容不得“失礼”。

[前日听闻了嘉丽埃小姐的故事，略有想法，考虑一日遂作此篇；谈论政治上的事我没什么经验，但如果只是加大话语权的手段，小有见解。]

嗯?这个的意思是.........

嘻嘻，师傅还真是乱来。

这种词汇可是会被政客们解读成“造反”或者“篡位”的呢～

我本来就没有争夺领主的想法，本身也不具备那种资本；但如果是师傅的话，说不定能给出有趣的意见。

[先前有论诺托斯家中的局势，在我看来嘉丽埃小姐靠权力继位的可能性不大，执行方面会接连受挫。]

[需要另辟蹊径来解决........]

[谈及话语权，我认知中可以作为权柄的无非四样。一是明面政坛的权力，暗面的军权，广泛概念上的民意，少有贵族坦明涉足的商业等。]

[就现状连说，前二者的确利于快速崛起；但达成难度过高，若没有后台打底，实在不太适合发家。后二呢?其实更难，作为贵族实在不了解民间的弯弯绕绕，故鲜少有人从此入手。]

诶?商业和民意吗？

民意多少还能理解，毕竟领地维持的基础再怎么说都是人民，满足人民的需要，即可很大程度的保证领地不乱套，避免很多矛盾；商业.......我了解的不多，个人算数水平还可以，至于适不适用于经商，我就不清楚了。

不如问问利威尔吧?

虽然是个剑士，但在阿斯拉生活了这么些年，水平不低，社会经验也比我丰富的多，是作参照的最佳人选。

第19章 间话：嘉丽的决心

“利威尔，你觉得贵族经商是有什么说法?我想听听你的见解～”

“贵族经商?抱歉小姐，我对商业方面事务的理解实在浅薄，恐怕给不出什么有意义的评论.........”

“这只是闲聊而已”

“是吗?好吧，我认为贵族一般不会以自己的名义经商，多是找个替代名或者手下替位经营那些资产.....”

让别人替位做经营?

可能是在乎名望吧?常见那群老贵族抨击商人，自己却富得流油，也不知道存款的来源是哪?总不能说说王都发的俸禄高，足够肆意挥霍吧?

这么说来确实有很多贵族在背地里干买卖，诺托斯家也有不少在外的产业，多是些出口商与矿粮贸易。

名义用的是米尔波茨商会。

我大概懂了。

[谈及民意，不由谈“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人民是国家的根基，也是国家可以持续发展的动力源，这话放在各个领地也依旧适用；人民只要有希望，对生活有热情，生活幸福，自然而然就会对带来这些改变的人产生好感。]

[如何聚拢民心呢?]

[毫无疑问便是惠民]

[对这方面我给出的计划是，发展图书行业，让所有阶级的人都能读的起书，受得了基础与义务教育]

让所有阶级都能得到教育?!

还真是大胆的发言。

要知道现在的书籍可谓是奢侈品，基本流通于贵族当中。原因有三，一是造纸技术较为落后，损耗很大；二是没有成熟的印刷系统，只能做手抄本，人力成本极大；市场受众太少，没人愿意深入研究这个，开发新技术。

用这个来收拢民心.......

师傅是不是傻了?

等等，说不定是我的问题。

这种低级的问题师傅不可能想不到，这是我在几日相处中得出的结论，不咋靠谱但多少有些可信度。

[详情可以看看附赠的图纸]

图纸.......原来是关于商业的啊。

我看看，[新式造纸术].....

[用树皮等纤维性物品做原料，浸泡于碱性液体中，加工垂洗]

[筛杂物，用以石灰化浆汁，放入煌桶蒸煮几昼夜，清水洗涤]

[过柴灰，二蒸煮，再等数日。自然臭烂后取出木浆，捣成泥状，铺张成型，再行晾干工序，即成]

顺带其中的还有注释。

例如某些加工剂的成分，加工的详细步骤，注意事项等等各类。

这.......简直是天工开物!

我也不是没参观过造纸场，很好奇书籍昂贵的原因；就工序来说，师傅的手法更省力，哪怕是普通工人也能照猫画虎做出相当好的成品。花销较低，不需要进口竹子和各类亚麻，那种东西只在中央大陆南方有种..........

所需的物品我也都能搞到，并没有很贵，再加上诺托斯的名号.....

值得一试。

还有.......这个是什么?

块状木材，上面刻着字符。

[排除造纸术，对于书籍抄录的事项我也有所研究；考虑减少时间与人力上的成本，搞了个活字印刷]

[不同的模块上刻好不同的字样，框中排版，入色，按压于纸张；待自然风干，可切换字符模块，再印]

这这这!

简直离谱!

有了这东西，只要实践可行，便可以直接打下人力抄录的花销与耗时，大幅度加快书籍的生产与供货。

这东西要是被那帮贵族知道了，恐怕会招来不择手段的疯抢吧?

呼......嘉丽你要冷静!

可不能把这宝贝给暴露了。

继续看看吧。

[哈哈，希望这些提议可以奏效]

[我也不是什么商人，给不了市场方面的经验；但就我个人的习惯来说，是要给嘉丽小姐几个忠告]

[善用贤士，远离小人]

[勿上头，勿武断]

[时刻保持谨慎]

[看清交际者的面目]

[遵循客观规律]

[就大抵如此吧～]

[以上是作为领民的话。作为师傅，我也想给嘉丽你一点鼓励]

[无论遭遇了什么样的坎坷，一定不能轻易放弃；受仇恨驱使还是其他什么的都无所谓，只要过着有意义的人生，其他的一切不过是浮云]

[人生的意义很多]

[但活的快乐是最重要的]

[绝对不能割舍对生活的热爱]

[这才叫活了一世]

[我暂时帮不到什么忙，曾听闻卢克少爷与嘉丽有几分亲情，如果遭遇了什么变故，可以向我咨询，也可以放心的依靠卢克]

[在此祝你安好]

[斯科特·萨伊兰敬——]

读了这么多，有些感动。

我从小到大都没感受过这样的温暖，被他人在乎以及想要守护的情感。

来自父亲的爱......可能有吧，至少没有让我露宿街头，留居于此。

母爱是有，但经历太少。

卢克兄长的关照受了许多，但那也只是维持到了他身赴王都任职的前夕，如今也不知道还能否聊开。

利威尔是很照顾我的，在保护我这方面鞠躬精粹，绝对忠诚。

但.......总感觉缺了什么。

是爱吗?

不同于亲情的那种。

我不知道。

但是，我在师傅身上感受到了那种情感，发自心底的真切实感。

师傅给出的那些技术都很先进，自行使用的话少说也能在世界上闻名，赚到的金钱与人脉更是无法衡量；可偏偏这技术给了我，还是无偿。

师傅没有为我付出的必要。

虽说挂着个师徒的身份。

但师傅却愿意帮我。

而我呢?能做些什么?

大概明白了。

虽然没有任何涉嫌的想法。

但既然有人愿意支持我，愿意为我赴汤蹈火，为我献力；我便要拾起责任，活出个样子来给自己看看!

啊，突然热血沸腾。

“利威尔.......我睡不着”

“嗯?要听睡前故事吗”

“你把我当成什么小孩了啊!”

“明明小姐以前很喜欢的”

“利威尔，现在滚出去”

“明白了”

就这样，一夜无眠。

顶着黑圆圈，思绪万千。

只是........

我，下定了决心。

要自己改变自己的命运。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