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进请进。”

梳着背头，戴着眼镜，身穿制服的程随安把家长和高中生们接了进来。

林父打量着四周，也没发现什么不对。

一时没认出程随安来，他没媳妇眼神好，那天大晚上的也没看清。

“感觉除了老师好看一点，这里也没有什么特殊啊……”

他刚想说什么，却发现林可柔张着嘴有些目不转睛地盯着程随安。

她许久才回过神来。

“我，我觉得挺好的。”

说完她走进了教室。

林父点了点头，去了在另一个房间的休息室，老师说是要先在那边商量东西。

林可柔进教室没多久，肩膀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一看是被自己坑来的一名女同学。

“嗨，柔柔。”

“你也到了，来和我坐吧。”

女同学瞪大了眼睛，今天的林可柔不一般啊。

以前不都是躲着她的吗？

“你居然准我叫你柔柔？还让我和你坐，是你终于对我回心转意了吗？还是说学校里的柔柔和外面的柔柔是两个人设呢？”

“不坐算了。”

“我坐！我坐！对了，你看见那个老师了，他好帅好嫩啊！好笑美美把玩然后弄哭！”

女同学连说带比划，似乎很激动。

林可柔知道对方说的是程随安，嘴角微微挑了挑。

激动吧？等会还有更激动的！

另一边。

林父和几名家长在房间里聊了几句，都是送家里不省事的孩子来的。

纷纷交流起了自己的育儿难题。

得出结论，现在的孩子真难养，不如他们小时候。

可聊着聊着，几人越来越困，趴在桌子上浅睡起来。

这大下午的天气热是这样的。

但一个人打个盹正常，所有人都睡着可就不一样了。

在角落看着一切的直播间瞬间引起惊涛骇浪。

“我靠！我靠！程sir彻底超级大爆！这是直接把人迷晕了？”

“程sir不会是真打算拍奇怪东西吧？又是制服扮演又是迷药的？”

“别玩梗了！今天我们特么真看到大事了知道吗！还不快举报啊！”

“举报个屁，程sir能做出这种事？我看是他们自己都太困睡着了，别污蔑好人。”

房里的人一个个睡去，实在是奇怪。

到底什么情况？

事实上，程随安还真是始作俑者。

但他可没有用迷药这种违法的东西。

不过是创造了一个假魔域覆盖房间，让房间里的光线温度背景音都极其令人发困。

这些人都是自己睡了过去。

先让他们睡一会，去和孩子们交流一下。

再接下来就是正式进入操作的时候……

一小段时间后。

一名家长悠悠醒来。

虽然他才没睡几分钟，但在这几分钟里。

他似乎梦到了自己的一生，从普通家庭出身，找到稳定的工作。

每天辛苦工作坏了身体，完成一个目标还有下一个目标。

他选择在荣城培养下一代，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指挥孩子。

把自己年轻时的苦难挂在嘴边，强加给孩子自己出人头地的梦想。

孩子忍受着自己不喜欢的要求，背着重重的担子。

从小上辅导课，提前学习高年级内容。

算是起了个好头，出人头地的希望就在眼前。

但老天并不总如人愿，学习需要方法和天赋，无头苍蝇一般的努力不等于成功。

孩子在学习上这方面没有想象中优秀。

而父母眼里却只有学习，容不下其他的东西。

落差感让他愤怒恼羞，不愿意和曾经炫耀的邻居们再提起孩子。

生活就这样继续。

孩子已然长大，成为了像他一样的普通人，工作普普通通，能够糊口。

他看着手机里光鲜亮丽的年轻人，能力卓越的高材生，心里极其不平衡。

别的孩子可以，我的孩子为什么不可以？我付出得少吗？

他很愤怒，觉得都是孩子不听话导致的。

也在这个时候，他醒了过来。

却发现自己眼前有些雾蒙蒙，整个人松松垮垮的。

镜子里的人已经弯起了背，满头白发。

原来......已经过去几十年了，他老了啊。

“爸，我回来了，等着吃饭。”

是长大的孩子在为他付出呢，生活不好不坏过得去。

岁月已是过往，他们也不再是曾经的人。

现在家里是孩子在管。

可是他似乎想起一件事，小区里的老头们组团打算出去旅游，需要和孩子说一声。

“儿啊，我想和你那些叔叔伯伯们去……”

“要去旅游是吧，我听说了，浪费钱的事，不如每天去接孙子当锻炼身体，我不同意。”

“我打算用退休金……”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是你身体不好，一个人出去我们不放心，至于养老金得等着有什么问题应急呢。”

“好多人一起的，不会有事……”

“好多人也不行，你们一群老头出去我更不放心，那些骗子专门挑你们这种老年旅游团骗，您要是被骗了我们这些做孩子怎么办？”

他想说什么，但发现自己似乎什么都说不出来。

没有机会在年富力强的孩子面前插嘴，他也不想说了。

孩子并没有真正考虑自己的心情，争论也没有用，一家之主现在是对方。

但能说孩子不是为自己考虑，为自己好吗？

奋斗了一辈子的他很难过，很无力。

脑海中却是回忆起了一幅过往的画面。

他在摸孩子的头，夸对方乖巧，但孩子眼角有泪痕。

是那次不准孩子和同学去春游，让他在家多背几篇古诗的时候啊……

他突然有了一个问题。

既是为现在的自己辩解，也是向过去的自己提问。

为了你好，这个理由能完全替一个活生生的人做下任何决定吗？

哪怕完全不顾及对方感受。

这是无私的奉献，还是普通人在能够完全掌控另一个人时不自觉的行使掌控欲望呢？

其他的家长那里，也在发生相同的事情。

“我都快要活完一辈子了，难道不能选择自己的生活吗？”

“只要您还是在这个家，那就不能再和人家见面，这说出去多丢脸，反正我们不准！”

“……“

“不是说了我不喜欢吃这个吗？”

“吃这个健康，对老人的骨骼好，吃下去就不容易扭到腰了，快吃，专门买给您的别不领情。”

“……”

一个个场景出现。

只是短短几分钟，但却有着数日数月数年的感觉。

角色双方既是儿女教育老人，也是大人教育孩子。

去做出决定的人是正确的人吗？不，是占据主导地位的人。

就在这时。

“啪！”

程随安一个响指打响。

所有人突然变得清明，眼前的一切不见。

那个一脸劳累，和父亲唠叨的中年人变成了小胖墩，低着头不说话的老人变回了精力旺盛的壮年。

小胖墩瞪大眼睛。

完了！玩大了要被骂了！

但老爹出乎意料地没有骂他，而是将他一把抱住。

“对不起，儿子！”

小胖墩瞪大眼睛，效果这么好？

林可柔介绍的程老师业界良心啊。

同时他自己也深深无法从刚刚的幻境中走出来，照顾一个家好累。

“爸爸，你辛苦了！”

“辛苦个屁，不上辅导课了，放假学个屁的习，以后只要我不上班，你就不用念书，走，我带你去吃炸鸡，你不是早就想吃了吗？”

“啊？你不是说我胖会过不了体育考试吗？你不怕我妈收拾你？”

“吃完带你去锻炼不就是，你是不知道你爹我大学篮球场无敌的存在，人送外号铁肘王。至于你妈，别管她就是了。”

父亲展示着自己的看不清轮廓的肌肉。

小胖墩睁大眼睛。

大学？篮球场？

父亲以前日日操劳回家，累到还没洗澡就睡着了，他从没听说过这些。

更别提和他出去锻炼身体了。

小胖墩激动无比，被他爹勾起肩膀，搂着出去了。

俨然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要知道不久之前，小胖墩是被他爹逼着过来的。

沟通和心态的问题，在这一刻如同破开的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