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人性之恶

“琉璃，如果要处置，我希望能死在你的手下，因为这辈子，我只亏欠你！”

男人直起身子，看着面对师姐的强势，有些气闷，又有些难堪的琉璃。

他的目光直直的盯着她，这么多年，朝夕相处，即便是琉璃，心中也有那么一丝丝的情意吧，哪怕不是爱情。

只要有那么一丝丝，面对他的一心求死，她就不可能毫不动容！

他赌的就是琉璃的骄傲，还有少女心中那么一丝丝的纯良。

果然，琉璃身上的怒意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如既往的骄傲。

这样的隐私，这样的颜面尽失，这样的屈辱，如果还让师姐插手处理的话，琉璃就要沦为整个冰极神宫的笑柄了。

“师姐，我的事，我想自己做主。”

她不傻，相反的，每个被精心培养的天之骄子，都要比常人更加敏锐。

刚刚被怒气冲昏了头脑，看着眼前的情势，琉璃找回了理智。

“小妹，等你年长些就明白了，男人有的是，没必要为一个不值当的人伤心难过。”

师姐有些怜悯的给琉璃一个过来人的表情。

“我不伤心，也不难过。”

琉璃的声音带着几分稚嫩，却渐渐平静下来。

她看着下跪的二人，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说出一句让所有人不可置信的话。

“我放你们走。”

男子呆住了，他故意对阿若表现的情深一往，一来在这奸情败露之时，他需要真爱这样光明正大的理由来缓解难堪，二来，他希望将过错归罪于琉璃，让琉璃生出“或许她也有不对”这样的想法。

这么一来，他就有希望脱身了。

至于阿若，到底怀了他的骨肉，只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让琉璃忌惮“连一个婴孩都不放过”这样的名声，或许事情还有转机。

因为这世上，虽然是强者为尊，但是还有个说法，就是弱者即便犯错也更容易获得同情和谅解。

谁让他们过的更艰难呢？

可是他没想到，琉璃竟然就这么轻飘飘的放过了他们！

“你们没有听错，既然你们真心相爱，那我就放你们自由，只是，栖梧宫中你们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赐予的，既然你们背叛了我，不会还厚着脸皮拿走我的东西吧？”

看着男子神色犹疑，看着阿若欣喜若狂，看着两人看似劫后余生的相拥，琉璃忽然觉得好没意思。

真爱么，她从来不相信，这个世上会有无缘无故的真爱。

师姐身边的男子们，个个都对她情深款款，可是如果师姐不是高高在上的少主，凤翔宫的主人，他们还会真心爱恋着她么？

或许，他们追求的，爱恋的，哪怕是效忠的，都不过是被奉上神坛的人罢了。

年少的琉璃心中，忽然生出对这些卑躬屈膝之人的鄙视。

没错，她看似心慈手软的放了他们一条生路，但是他们即将面对的，才是对人性最赤裸的考验。

她的确天资出众，但是能到如今的地位，也是付出了无数艰辛与汗水。

她生活的大部分时间，都要在凛冽的风中修炼，在天寒地冻中感受着冰属性的天地能量。

一次次突破，承受着超越她等级的灵石能量的冲击，甚至冒着生命危险，在冰原中与凶恶的冰兽交战。

她理所当然的享受着常人不及的尊崇与最顶级的资源，那是她用汗与血换来的！

可是那些坐享其成的人，凭什么！

他们舒服的在安全温暖的宫殿里，享受着她带来的一切利益，却还要反过来指责她不曾给予尊重与温柔！

这个世上，并不存在这样的道理！

他们不是要自由么，她给他们！

他们不是要爱情么，她也成全他们！

离开封顶，离开舒适安逸的环境，他们就要维持生计，要养育孩儿，要面对外界的风刀霜剑，一切都要从头开始。

她倒要看看，他们是否还能如他们所说那般真情不悔，相濡以沫。

如果可以，那她就既往不咎，就相信这世上有无私的真情！

神宫之中，所有人都觉得少宫主疯了，一定是受了刺激，才会对背叛之人心慈手软。

这并不符合神宫宫规森严的传统。

就比如师姐，如果这样的事发生在凤翔宫中，那对狗男女，肯定会被送上饲鹰台，永世不得超生。

琉璃不在乎那些，哪怕师叔严厉的指责她的行为，让神宫蒙羞，她也不在乎，只是郑重的恳请师父，这件事，一定要她自己做主。

她要的答案，果然很快就得到了。

离开冰极神宫的男女，被放逐到生计艰难的城市中去。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行为不耻，背叛了少宫主。

要知道，少宫主对于平民来说，无异于女神的存在，背叛他们心中的神，可想而知，他们二人的要遭受怎样的唾弃。

没有了锦衣玉食，没有了高屋暖炉，他们受人唾弃，只能在最边沿的山洞中栖身。

离开栖梧宫，他们被搜身了，琉璃果然不许他们带走任何东西。

他们身无分文，连生计都成了困难。

幸好，男子身为曾经少宫主的夫婿人选，资质不错，灵力算是平民中很不错的，他只好去狩猎，去做那些曾经不屑一顾，辛苦又艰辛的事。

而阿若，除了伺候别人，做些美食，其他的竟然什么都不会做。

可是在底层的生活，哪里有取之不尽的新鲜食材让她大显身手。更何况，她如今已有身孕。

男子担起了养家重任，但是多年的养尊处优，他并没有潜心修炼，虽然空有灵力，却不善战斗，几次险象环生，甚至受伤。

于是他们的生活更加艰难了。

贫贱夫妻百事哀他们果然没有当初的闲情逸致来谈情说爱，更多的时间里开始怨恨。

男子怨恨如果不是为了阿若，他还是那个风姿翩翩的佳公子，还在那玉宇琼楼的宫殿里，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他依旧可以闲来赏花，吟诗舞剑，过着风雅悠然的日子。

他开始后悔，开始辱骂，开始对曾经不离不弃的爱人恶言相向。

阿若还能怎么样呢，挺着大肚子，原本白皙的手已经冻得青紫，她只能哭。

她或许连后悔的资格都没有。

原本以为倾心仰慕的男子，那个如谪仙一般的男子，不过是一道彩虹，看着绚丽，却只是折射别人的光芒。

琉璃在暗中看到这一切，心中不知是畅快，失望，还是怅然。

归根结底，人性就是这样，若不曾得到，或许也不会这么难捱，就像原本生活在这座城里的人们。

可是从云端坠入地狱，即便再豁达的灵魂，也很难得到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