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武婕妤结束安置后宫之事，中山已在大周掌握之后，一切变得安静起来……

作为世代中山之主，虽然一度武家王庭被推翻了，但是现在龙番尽去，大周势强，也没人会反对武家重新的入主。

晚膳时辰眼见到了，我着铁锚去问钱德阅，需不需要我同皇上一起用膳，之前也是约过的。

铁锚回来垂头丧气地说：“一起什么一起？人家已经一起了，二位娘娘一起吧。”

我没再问，只让铁锚再去，告诉钱德阅得空回一下皇上，晚膳之后，武婕妤会去回复皇命，让皇上方便的时候传一下。

和武婕妤一起用了晚膳，坐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钱德阅倒是来了，说皇上这会儿有时间，请二位娘娘过去。

陪着武言来到荣璋的大帐，看见四姐夫站在门口，一脸委屈巴巴。我猜他是被哄出来的，不觉有点好笑，也有点……小心酸。

“皇上。”进得帐内，武婕妤看了一看已经醒来，呆呆坐在荣璋床榻上的妙洇，端然向荣璋行了个礼。

“起来吧。”荣璋目色明亮，看起来很开心，就是这开心一点不浪费地全在妙洇身上，并没有因为武言唤他而转移半分。

武言低着眉眼，稍稍思虑了一下：“皇上，臣妾奉皇命，收纳安置龙番反贼女眷，现下已处理完毕，特来向皇上汇报。”

“嗯，你说吧。”荣璋拎了条蜀绣纱被，盖在妙洇因为屈膝而坐，微微露出去裙摆的脚趾上。

妙洇慢启秀目，又感激又哀怨又胆怯地看了荣璋一眼，忙低下头，只看着自己眼前方寸的地方，让人瞧着娇弱不胜，不由得心生怜悯。

我想清清嗓子，努力了半天没咳嗽出来，只是咽了咽口水。

站在帐子当中的武婕妤也有点不自在，伸手从藕南手中拿过册子，展开来，又向荣璋伏了伏：“禀告皇上，臣妾奉皇命前往中山王庭处置龙番女眷，经清点，红菱阁共计居住龙番后眷一十二人，贴身及杂使宫女三十五人。其中宫女三十人皆系前武氏王族所留，五人为龙番婢女充入后宫；夫人一十二人，三人为前武氏王族妃嫔，其余九人为新纳或强娶民间女子。按我朝仁德为本，宽待俘妇之策，特释放原武朝宫女三十人，但皆保留其奴籍，可由自家买卖，其余无家者充入奴市。龙番婢女五人，赏披甲人为奴，若不从，鸩之。释放九名新纳及强娶女子，入平民籍，再嫁随己，其余三名前武氏王妃……”

武婕妤说到这里，抬头看了看床榻之上的妙洇：“其余三名武氏王妃，除……除妙洇之外，其余二人策同九夫人。”武婕妤顿了顿，“另外，龙番反贼入皇城后宫之时，还有十余名妃嫔被变贬为杂侍，臣妾也许她们以平民身份出宫，并赐三十银每人，以作安家之用，还有就是当年不堪其辱，不肯屈服自尽于宫门之前的六位妃嫔，臣妾斗胆请皇上予以加封忠贞之号，赐金百两，以彰其志！”

“准！”武婕妤几乎还没说完，荣璋便答应了，在我看来他是心不在焉，在美人呢……

美人美吗？

嗯，美！

妙洇想是所处温暖，又吃了些东西，多少恢复了些许气色，此时瞧着，更是像极了泉姐姐，不仅样貌还似当年豆蔻之期般娇嫩明艳，就连眉眼间的一颦一蹙也未曾更改半分，而且妙就妙在虽说未变，却也着实变了，这许多年过去，她已添了少妇的丰润，怯生生看向荣璋又羞赧赧收回眼神时，撒下的光彩织成了小小的不易察觉的网，牢牢网住了荣璋……致使自我和武婕妤进来，都没有被看过一眼。

“皇上。”武婕妤抬头看了看妙洇，看了看荣璋，又瞧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我，继续说道，“如今还有一件事，请皇上定夺。”

荣璋没有说话。

“就是这位妙洇姑娘，臣妾带她来，是因为臣妾的爹娘在龙番叛乱之时，曾被人出卖藏身之地，才致使二老被俘，险些丧……”

“皇上，皇上救我，不是泉儿，不是泉儿，是那王后的婢女梅双出卖了他们，泉儿不知道为什么王后要怪在泉儿头上，泉儿什么都不知道！皇上救我！”一股脑踢翻了眼前的纱被，妙洇连爬带扑直奔荣璋而去。

按照平时的反应速度，对于这种来历不明骤然接近荣璋的人，四姐夫都会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将他隔挡在外，当然这会儿他显然也努力了，但是没努力过迫不及待要拥美人入怀的荣璋，被一只胳膊推出了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远远站了出去，还是我扶了一下，李侍卫才没碰倒旁边的桌子。

其实我也不是反应多快……

是这个拥抱来得太突然，饶是我一直在做心理建设，从他用我的纱被给妙洇覆脚开始，就一直在规劝我自己，但是现在还是被吓了一跳，手臂差点随着荣璋一同张开……以保护我自己的脸和心脏，就这样碰上了踉跄的四姐夫，才扶住了他。

“泉儿，你真的是泉儿。”我看到荣璋的眼泪了，就在妙洇冲进荣璋的怀里，哭得梨花带雨之时。

“是我皇上，是我！是你的泉儿。”妙洇修长的手指紧抓着荣璋的衣襟，像极了多年未见的恋人，用力贪恋着彼此的怀抱。

“娘娘……咱们，咱们要出去吗？”武婕妤看着我，眼底一点点波澜。

我摇了摇头。

我太想走了，可是我还不能，我走了李昌平更尴尬，若是他尴尬得站不下去又或者被哄出来，荣璋会不会有危险？

妙洇说她是杭泉灵？

我不信，至少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相信。

如果她是，她为何会在这里？

如果她不是，她为何会在这里？

“泉儿，你怎么会在这儿？”荣璋抱着妙洇，轻轻拍她的背，温柔如待珍宝，“朕想你想得好辛苦。”

“泉儿不想说，皇上不要问泉儿，总之，泉儿不是坏姑娘，皇上要信我，我想皇上也想得好辛苦。”妙洇立起柔软的腰肢，一转身全数将自己投入了荣璋的怀里，缠绵之意，让还站在原地的我们老三位一齐转过头去。

荣璋亦是动情，紧紧抱着怀中娇弱的美人。

“皇上。”半晌，还是武婕妤先开了口，“皇上，臣妾不知道这位妙洇姑娘与皇上是旧相识，只是如今尚有这桩公案需要分辨，能不能请皇上让臣妾先带妙洇姑娘到我爹娘面前去，将前因后果分辨清楚，若证实当年之事并无妙洇姑娘参与，便可按例恢复妙洇平民之身了……到时候，到时候……”

“皇上我不要去，我怕……”扭股糖一样缠在荣璋怀里，妙洇偷偷看着武婕妤。

“好好好，我们不去，泉儿哪里也不去，就陪着朕，哪里也不去。”荣璋被缠绵得口齿都不清楚了。

“贤妃。”荣璋招呼我。

“臣妾在。”我懒得行礼，原地不动，应道。

“这件事你去处理，泉儿性子忠贞耿直，怎么可能出卖旧主？定然是那个什么……”

“梅双。”荣璋一时想不起来王后侍女的名字，妙洇忙提醒道。

“对，定是那个刁奴诬告，贤妃去处理，不要轻纵了诬告之人！”荣璋皱眉道。

空气有点凝固……姐夫和武婕妤都看着我。

“皇上，臣妾处理不了。”我抬起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