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给我送消息的是额额和铭哥。

跪在我的殿前，哭得梨花带雨。

“娘娘，娘娘，请娘娘救救高将军。”额额甚少这样情绪激动，见我出来，抱住我的腿就是一阵央求。

“你们起来，且说什么事情？”我其实比她俩还着急，但是急也得装。

“娘娘，一早听闻皇上被百夷送来的一对百灵鸟咬了手指，大怒之下罚了进宫送贺礼的高将军在南平门前跪着。听说皇上的手指有感染的迹象，已经开始发热了，所以朝中现在盛传，百夷有异心，要谋害圣驾。若是这事做实了，高将军，高将军岂不是凶多吉少？”铭哥拉住我的衣衫满脸都是热汗。

我一边听她们说，一边在脑子里思索。

什么情况？

还以为是昨天的事情惹了风吹草动，竟是为了一对鸟吗？

我马上否认了自己的想法，这不可能！莫说荣璋的性子绝不会为了两只鸟发这么大的脾气，就算是真的，也断然不会这么快就扣上什么谋害圣驾的罪名，这迥然不像荣璋的做派。

“你们先起来。这件事还不清楚，你们先别自己急了。”我拉了她俩起来，让她们殿里坐，她俩却说什么也不肯，立时希望我拿个主意。

“皇上现在怎么样了？”我问道。

额额看了看铭哥，一时两人都摇头。

“你们真是都急糊涂了啊！皇上才是关键，如果皇上没事，这件事怎么说都可以的，不过是畜生惹的祸，御医局也会详查，给个清明的。如果皇上有事，说什么都没用了。”我皱眉道，回身向小舟：“拿衣裳来。”

匆匆整理了一下妆容，我起身向东云阁去。

“皇上不在东云阁，因为发着热，就一直歇在云杉殿了。”额额还算比较快清醒了过来，提醒我道。

“还有谁在那里？”我转了向，边走边问。

“臣妾不知道，臣妾听到信儿，心都慌了。”铭哥回道。

我想了想，她俩慌倒是不要紧，事关家乡安危，别人疑不到。

可是我不能慌……

走了一段路，果然瞧见前面云杉殿外，此时停了几个轿子，略略一打量，这是陈妃在呢，还有辛离离，几个内监还在整理轿子垂穗，看样子是刚进去不久。

门口，小太监见到我来了，忙上前行礼，随即宣“贵妃娘娘到。”

挽着小舟的手，带着额额和铭哥，我匆匆走了进去。

荣璋比我想象的差……手指上的伤倒是无妨，只是热度堪比烤火。

“这是怎么闹的？”我回头问一直侍候在旁的柳执事。

“回贵妃娘娘。今日一早微臣来的时候，皇上手上的伤口还有些红肿，如今用了药，已经收敛了不少，料想……料想并无大碍。只是这发热之症来势汹汹，需要细心调养，好在皇上夙昔身体健壮，娘娘不必过于忧心。”柳执事拱手道。

听得荣璋没事，我的心略沉了沉，走到床边复看他气色。果见脸红如炭，本来棱角分明的脸颊，因为红涨显得肃然。

一旁，杭泉灵眼眶红红的，正在一边替荣璋换冷帕子，一边擦眼泪。

我走过去，轻轻拿了荣璋的手，想看看他的手指伤得如何。

伤还没有看清楚，我的手却被他一把牢牢攥住。

“都给朕滚出去！”荣璋睁开眼睛，如注血浆。

“皇上，皇上你醒了？”一旁，钱德阅高兴得不要不要的。

“滚！听不见吗？”不知道是因为太难受还是愤怒，荣璋的眼神扫过一众人，已带了杀气。

没人再敢说话，也没人敢停留，说屁滚尿流有点夸张，但是连滚带爬是有了。

众人都走了……

杭泉灵也站了起来：“臣妾，臣妾……”

“你也出去！”荣璋的脸色没有改变，看也不看她。

杭泉灵抬头瞧了我一眼，眼神从望着荣璋的不舍，变成了瞧着我的不甘，转头快步走出了殿门。

我也想走，但是走不了，我的手被死死攥住。我觉得我要是块儿煤，那就不只是成渣的问题了，是会冒烟，会着起来。

“皇上，皇上，臣妾的手指要断了。”我本来忍着的，真的，我觉得这是我的倔强，越是要我疼，我就越不叫出声。

可是忍不住了，真要折了。

“你说什么？”荣璋好像听了一个笑话一样，脸上都是戏谑，起身靠近了我的身体，“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的手指要断了。”用自己的另一只手去掰他紧握着我的手，想要给自己减轻一点疼痛。

“断了吗？它不应该断吗？它抚摸其他男人的肩膀，其他男人的胸膛时，它怎么不断呢？”荣璋的声音沉得如坠深渊。

而我，现在已经在深渊之中了。

昨晚，昨晚……昨晚看到我和高阳的是……荣璋？！

一惊恍然，我已顾不得手指的疼痛了，愣愣看着眼前的大周皇帝，一个好像随时要将我吃了的大周皇帝，肖荣璋。

放开我的手，抓住我的衣领，荣璋将我推到了墙边：“你很喜欢他……是吗？”

“没有！”我迅速否认。

“没有？！”掐住我的脖子，荣璋将我死死抵在墙壁上，“你说你想他，你要他吻你，你甚至钻进他怀里求欢……江微啊，你现在告诉朕你不喜欢他？那你是喜欢朕吗？朕要你的时候，你百般躲闪，甚至……”

荣璋的喉结不断滚动，好像一口一口咽下了无数苦痛：“甚至朕都没有见过那样的你……你知道吗？是个男人都会为了那样的你发疯的！你现在告诉朕你不喜欢他？！”

忽地一抹眼泪从荣璋漂亮的眼睛中蹦出来，流过他俊朗的脸，直流到我心里，将我整个人由内而外地碎掉了。

“我喝了太多的酒，我以为……我以为那是你。”抓住荣璋的手腕，我止不住哭出声来，“我真的以为那是荣璋哥哥。”

“你撒谎！”荣璋甩掉我的手腕，向后退了两步，“告诉朕，这是第几次了？”

我不能置信，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什么，什么第几次？你在说什么？”

“告诉我，告诉我！”荣璋已经彻底疯了，上前两步扭住我的肩膀，直将红若鸽血的双眼送到我的面前。

“没有！没有！从来没有！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片树林里，我是临时走到那里，小舟跟着我的，可以为我作证！”我看着荣璋的眼睛，只觉得从没见过这么吓人的他。

“小舟？她不是你最衷心的侍女吗？”荣璋忽然面现玩味，“对啊，朕怎么没想到，问问你身边的几个女使，也许朕就知道了。”

恐惧自心底升起，迅速占据了我的全身：“皇上，不能这样，和她们没有关系，没关系，是臣妾说错话了，和她们没关系！”

我想跪下来，却被荣璋死死拉住：“既然你不想连累旁人，那你……证明给朕看！”

“证明什么？你要我证明什么？”我不明白。

“高阳就跪在南平门，我想……你若是现在拎着剑出去杀了他，他也不会闪躲的吧？”荣璋伸出修长的手指，指着挂在云杉殿内阁的一柄“两仪”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