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零大队的寝室，跟一般的大学寝室可不一样。寝室里面，到处是摄像头和监控录像。就连床底下，厕所里，都装了监控探头。

“我靠，师傅，那岂不是，你们撸个管都有人监视？”听到这里，方天宝实在忍不住，又插了一句。结果，又让陆师傅给敲了一脑袋。

“那你们，平时，连话都不怎么说的吗？”九爷问道。

“恩，作为一个特工人员，哪有那么多话？而且，说多了话，你的内心，你的信息，就容易暴露了。我们二线队员，既要跟一线队员，保持密切的联系。但是，同时，我们又不能有过多的言语接触。信息这个东西，是个可怕的东西。有时候，执行一个任务，知道的人越少，对我们就越有利……”

“师傅，那你和我老爸，同住一个屋檐下，又不怎么说话。你是怎么知道，他那天就一定会出事呢……？”方天宝很好奇。他现在，对什么都好奇。对归零大队好奇，对陆师傅和老爹好奇，对他们那个连厕所都装了监控录像的房间好奇。

“我们二线队员，跟一线队员，要保持高度的紧密联系。在训练的时候，我和你爸之间，自创了一套暗通法。当然，也不是我和你爸会这么做，其实，所有的二线队员和一线队员，或多多或少，都会这么做。”

“说说看，师傅，怎么个私通法？”

“你小子怎么说话，是暗通，不是私通！”

“暗通不就是私通吗？好吧，怎么个私通法，哦不对不对，是暗通……”

“我和你老爸，因为三年的训练都呆在一起。所以，我们之间，不需要言语沟通，只要一个眼神，就可以了……”陆师傅这么一说，方天宝猛然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喂，你这么看着我干嘛……？”陆师傅对方天宝的眼神，感觉很意外。

“不是，我听着听着，怎么感觉，你和我爸，是浪漫的一对啊。什么叫作‘只要一个眼神，就可以了’……”

“天宝，你就不能不打叉吗？”连九爷，都觉得方天宝开始在打叉了。

“我还是继续说吧，不管他了。”师傅被方天宝这么一打岔，竟然忘了自己说到哪儿了。

“师傅，你刚刚说到，你跟我爸爸之间，只要一个眼神，就可以了……”

“是的。平时，我在房间里，只要跟你老爸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很多信息。而且，除了眼神，我们还自创了很多暗号。有了这些暗号，我们办事，就安全一点。因为，到处都有摄像头，我们不知道我们所说的话，会被什么人听见，会被什么人误解……”

“说说看，那天，我老爸出发以后，给你留了什么暗号……”

“你老爸那天出发以后。我就一个人回到了寝室。但是，你老爸留给我的暗号，是他在出发之前就放在房间的。也就是说，你老爸出发之前，就已经知道，自己这一次去，必然是凶多吉少了……”听陆师傅这么一说，不知为何，方天宝内心猛然吃了一惊。

明知自己会出事，还要去执行任务。这样的人，难道是自己的老爸？难道，自己老爸，脑子进水了？

“好吧，我老爸在出发之前，到底给你留了什么暗号呢……”方天宝忍不住问道。

“你老爸，出发之前，就偷偷地在厨房的砧板上，放了一小瓶的橄榄油，和两粒瓜子……”

“什么？橄榄油？两粒瓜子，什么意思……？”

“这个，是我和你老爸长期以来，研究的暗号方式。一小瓶橄榄油，表明，这一次行动，必将失败，因为有内鬼。”陆师傅这么一说，连九爷的身子，都忍不住一颤。

“怎么会这样？橄榄油，怎么就代表有内鬼了呢？”方天宝内心很激动。说实话，他平时看电影，最讨厌看到有“内鬼”的情节了。

“是的，平时，我跟你爸之间的重要信息交流，不是通过眼神，就是通过一些细微的，不被常人理解的物体。橄榄油，一般，在那时候是很贵的，很难买到的。你爸爸买了一瓶橄榄油，又把它故意放在了厨房的砧板上。他，其实是在提醒我‘有鬼’……”陆师傅这么一说，方天宝忍不住兴奋地差点儿跳了起来。

“哇，没想到，我老爹这么聪明啊。橄榄油很贵。‘油贵’！‘有鬼’！原来，你们做特供的，语文水平，都这么高的啊……”经方天宝这么一提醒，连不苟言笑的九爷，都忍不住乐了。

“油贵，有鬼！绝了，真是绝了。那，师傅，我想问问，那砧板上的两粒瓜子，又是什么意思呢……”看来，九爷也陷入到陆师傅和天杀之间的猜谜游戏当中了。妈的，这可不是猜谜游戏吗？没想到，国家级的特工，竟然还玩这么萌的猜字游戏。

“两粒瓜子，该不会是说‘二子’吧？‘二子’等于‘儿子’。难道，我爸故意留下两粒瓜子，其实是说……”

“没错，天杀的意思很明显。他就是要告诉我，归零大队，有内鬼。希望我，帮他照顾好他的儿子。换句话说，天杀，是叫我先逃……”说到这里的时候，陆师傅终于说不下去了。他佝偻着背，来到窗前，轻轻扯开窗帘。

月光如瀑，白色的银光，倾洒在他那张刻满了岁月沧桑的脸上，显得那么凝重而温情。

“天哥，十二年了，你在那边，还好吗……”陆师傅对着一轮明月，低沉地说了一句。仿佛，十七年前的那个天杀哥，就在窗前，就在暮色中他的眼前。两位亲如兄弟的战友，阴阳两界，隔空对话。

夜色深深，此情款款。

方天宝手里握着那张已然卷缩的黑白合影，猛然感觉，照片在不断的加热升温。照片里的那些人，正一个个神情款款地向他昂首阔步而来。

…………

从西来登大酒店的四楼回到家，方天宝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一个晚上，陆师傅跟他说了太多太多，他躺在床上，感觉就像是在做梦。

“嘶……”他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感觉很疼。恩，不是在作梦。

陆师傅还跟他说，那一次，老爸他们一线队员出发以后。大家都纷纷给自己的二线替补，用自己的方式留了暗号。具体，九爷的老爹怎样给宫一南师傅留暗号，已经没人知道了。唯一知道的是，归零大队的五个二线队员，都在当天晚上，趁着夜色，逃出了归零大队的宿舍大楼。

尽管，归零大队的秘密宿舍大楼，外墙高约六米，有六扇门，每扇门又都有军犬和武警。但是，对于想要逃走的五个二线队员来说。那一点防护，简直形同虚设。

五个人逃出来以后，各自散开。而陆师傅在火车站的时候，却正巧遇见了九爷的师傅宫一南。当时，双方还对彼此不大信任。直到，第二天，两个人在归零大队的一个秘密联络点，看到了“归零大队一线队员全军覆没”这条消息后。两人才抱成一团，泣不成声。

陆师傅和宫师傅，夜行八百里，第一时间，赶赴自己兄弟的老家，迅速把他们的家眷转移了地方。从此以后，陆师傅和宫师傅，便隐姓埋名，相望于江湖。听陆师傅说，除了方天宝和九爷外。还有其他的一线队员，他们都有儿子。其中，只有那个代号为“师灭”的叔叔，生了个女儿。

因为，天杀，地绝，君亡，臣除，师灭，这五个人，入伍的时间一样，结婚的时间也都差不多。所以，他们的儿子女儿，年龄也都相仿。当初在一起训练的时候，五个人就决定，将来五个人的后代，也将延续他们五个人的代号。并且，他们都在自己的儿子或者是女儿的名字上，都把自己的代号，都隐藏在里面。

听陆师傅这么一说，方天宝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是“天杀”的儿子，所以，他的名字里，也带个“天”字。老爸希望他这辈子，能活得快快乐乐的像个活宝。于是，就给他取了个名字，叫“方天宝”。

同理，九爷的原名，叫“言君九”。因为他老爸，在归零大队的时候，代号为“君亡”，属于“君”字辈。所以，九爷的名字，叫“言君九”，也正合适。听陆师傅说，归零大队的一线队员，除了在自己的后代，都用了自己的代号外。还每人给自己的后代，留了一个信物。

没错，那个神秘的信物，就是方天宝和九爷身上的那把一模一样的柳叶尖刀。柳叶尖刀的刀鞘，据陆师傅说，上面刻写的那些字，内有大乾坤。

具体有怎样的大乾坤，这个，连陆师傅自己也不知道。他只是说，要想知道刀鞘上的秘密，必须要等“天、地、君、臣、师”五个人凑在一起了，才能知道。当然，究竟五个队员的后代，还都在不在，现在都是个问题了。因为，自从一线队员全军覆没了以后。据陆师傅知道的，之前潜伏在军中的那个奸细，已经掌握一定的实权，开始对“归零行动”的二线队员们动手了。

而，陆师傅和宫一南师傅，就在他们的重点追杀对象之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