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如刀，众人默默无语，老侯的录音还在继续：

——“田牛表面上看起来是个正人君子，其实，我知道，他跟他的大哥侯田象和二哥侯田马一样，是十分恶毒的。有时候，他们兄弟恶毒起来，比蝎子和毒蛇还要毒。甚至，我现在都开始怀疑，我身上的这个病，应该就是田牛三兄弟合伙预谋所致。因为，那个大哥侯田象，有一次跟我比试过一次功夫。结果，那一次，我侥幸赢了他。我估计，对这件事，侯田象一直耿耿于怀。这一点，我从他的眼神里就能看出来。只不过，现在，我没有确切的证据，我还是不能下这个结论。但是，我已经知道，田牛那天给我偷偷吸食的，确实就是毒.品。”

——“我自认为我是归零大队出来的，有着超强的身体抵抗力。但是，没想到，在毒.品之前，我还是一个脆弱的凡人。有时候，我甚至连个鼻涕虫都不如。很多时候，我真想手起刀落，将田牛这个王八蛋干掉。但是，我现在这个样子，能办到吗？老侯啊老侯，你真是该死啊！”

——“我死没关系。可是，现在让我最放心不下的，一共有两件事。第一件，是我女儿娇娇的事。上次，田牛跟我说，他哥哥在省里的一个按摩店里，见过我的女儿娇娇。每次想到娇娇的失踪跟我也有关，我就暗自会用小刀狠狠地扎自己的大腿一次。女儿，爸爸对不起你，爸爸那天不该喝酒，不该骂你，也不该……”

——“还有一件事，是我觉得这辈子最重要的，并且还没有完成的事情。这件事，是天杀师兄和地绝师兄在他们临死前，以性命之托交给我的任务。而，如今，这个任务，我并没有完成就要下地狱去排队区号了。每每想到这一点，我又不敢下地狱了。因为，我怕见到我那些值得尊敬的师兄和冤死的兄弟们。”

——“我想念天杀，想念地绝，想念君亡，想念臣除，想念师灭。我想念方军勇、想念陆定坤……想念所有归零大队的战友，以及他们那些可爱的孩子们。你们在哪里啊？”

——“十二年前，到底归零大队的一线队员们，到底是谁出卖的？关于这一点，我以我的直觉，已经写了一封信。如果有人，能够带着这封信，去找疯子的话，我将感激不尽。因为，关于归零大队的那一次出事，所有该说的，我都在信里面说了。”

——“我相信，在我死后，肯定会有仇家来到我的坟墓前。所以，我想了很久，还是打算把这盘录音，和我的这封亲笔信，存放在我的墓碑里。如果有缘，那么一定会有人来开启。如果缘分不在，我也会心安。因为，每一个来我坟前的人，都会最近距离的接近我的心声，接近我要说的这些话。朋友们，祝你们好运！”

…………

当，陆定坤和他的弟子们听完老侯这段录音时，大家一个个站在他的坟墓前，默默低头无语。

细雨如丝，北风如刀。

在侯家村荒草连天的后山，在老侯那个被劈断了墓碑的坟前，陆定坤抽泣了。仙桃也抽泣了。

“老侯，我对不起你……”

突然，仙桃扑通一声，跪在了坟前。啪啪两下，她狠狠地抽了自己两巴掌。她一边呜咽着，一边摇头骂自己：“仙桃啊仙桃，你就个臭婊.子，你怎么就没有跟着老侯一起去死啊？你明知道，你斗不过田牛，你为什么还要相信他的话。娇娇啊，娇娇，你到底在哪里啊？妈妈为了能找到你，听信了田牛的话，做了傻事，妈妈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爸爸啊……”

原来，仙桃被田牛纠缠上，完全是为了想救她自己的女儿娇娇。

那天晚上，女儿娇娇跟老侯赌气后，什么东西都没拿就出门了，然后就失踪了。

老侯病逝之后，田牛就骗仙桃，说他已经在城里发现了娇娇的踪影。当时，仙桃信以为真，就跟着他一起出去了。当晚，他们确实发现了娇娇的身影。但是，很快，娇娇就坐上了一个陌生人的轿车，然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那天，仙桃身上没带钱，于是只好跟着田牛一起住进了一家旅社。为了找到女儿，仙桃也顾不上太多。她原本以为，田牛帮她找女儿，是出于邻里间的热情帮忙。谁料，当晚夜里三点的时候，田牛却悄悄地爬上了仙桃的床。

仙桃以死相逼，不肯顺从。田牛见偷吃不行，就败下阵来。

不过，那晚，田牛还是点头答应仙桃，他一定会出钱出力帮助她找到女儿娇娇的。对于田牛的花言巧语，仙桃并没有太在意。只不过，她为了给丈夫治病，已经耗去了家里所有的积蓄。但是，要想找到娇娇，没有田牛的支持却又不行。

一来二往，田牛就利用寻找娇娇为借口，不停地接近仙桃。直到去年春节的那天晚上，田牛在天天饭店里面，假装喝醉了酒，强行占有了仙桃。

“老侯啊老侯，我对不起你……是我上了田牛的当了……啊……”仙桃越说越激动，越说越觉得自己不是人。

然后，她猛地双手撑地，身子往前一冲，直接就要将自己的脑袋，撞向那个被方天宝劈断的墓碑上去。那断裂的墓碑，有着林立的尖角，只要仙桃将头撞上去，那就是必死无疑。

“婶……”方天宝一个箭步，猛然用手拽住了她。

好险！

如果，仙桃就那么一头撞过去的话，估计就是十个华佗来了，也捡不回她的命了。

“陆师傅，你们说的田牛，是不是刚刚在饭店里，被你摔倒的那个矮胖子？”九爷义愤填膺，连忙从兜里掏出了他的刮胡刀。

陆定坤眼睛微微眯着，望着烟雨江南的瑟瑟山林，点了点头，道：“走，回去，我要找田牛问个明白！”

众人跟随陆定坤师傅，冒雨下了山。

“师傅，刚刚，侯叔叔在录音里面提到的‘疯子’，到底是谁啊？”宁采臣加快了几步，跟在陆定坤旁边，道：“侯叔叔是不是在信里，也让咱们去找那个‘疯子’啊？”

突然！

谁料陆定坤猛然停下脚步，回头大声喝斥，道：“你们都给我听着，以后，谁也不要在我面前再提‘疯子’这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