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沉沉的，秋阳躲在云层里，悄悄窥探万物生灵。

楚天开车，飞驰在通往县城的道路上，总算要提款了，这应该算是最近这段时间里，最让他心花怒放的事了。

今天也不知何故，都九点多，过了早高峰了，道路仍很堵。楚天从城外一里多路时车速就如同乌龟爬了，爬到九点半，才刚刚进城。

城里也很堵，楚天决定徒步去童稚公司。他将车停在店门口，便穿小巷子，往童稚公司赶去。

好久没这么徒步行走，楚天感觉两条腿就跟生了风似的。

经过一条小巷口时，他忽然听到一阵尖叫声。这里虽然是城中心，但是属于老城区。四周都是密集的巷道，纵横交错，地形复杂，典型待拆迁的棚户区。以前的居民早就搬走了，现在住在这里的，都是外来打工人口。

这个时间点，巷子里一条人影都看不到，只有两三只猫，听到尖叫声之后，耸着毛从屋脊上逃跑。

楚天早就养成了管闲事的习惯，他不假思索，循声冲进巷子里。巷子深处，几条身影正纠缠在一起，似乎是在打架。而被打的人，分明被围在当中。一群人围成一圈，打得热闹。

“哎哟喂！”

一声叠一声的惨叫，不断从巷子里传出来。楚天的脚步加快，急冲过去，飞起一脚向一人背后踹去。

那人屁股着一脚，往前一趴，可奇怪的是，他忽然又向后一仰，倒飞出来，直接冲撞到楚天身上。若不是楚天力气大下盘稳，早就被他一起带得飞出去。

啪！

楚天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手掌撞击肩头，发出清脆响声。巨大的冲击力，让楚天大吃一惊，而那人则一声惨叫，肩膀已碎。剧痛之下，那人的声音俨然已经不是人类的声音，呜咽、哀嚎。

楚天抓着他肩膀，那巨大的力道借这人身体传递到他身上。他丹田应急性地涌上一股真气，这才把自己手臂保住。

小心翼翼托着那个人，将他平放到地上，楚天抬头看向对面。剩下的四五个男人都一头大汗，满脸惊恐。而被他们围殴的人，楚天居然也认识，正是Susan的闺蜜，曾经和他有过两面之缘的史菲尔。

史菲尔，史菲尔，楚天忽然心里有点迷幻。那不是史英男的堂妹么？不，不对，眼前这张脸孔，分明是姜紫烟，跟随严文广，来临江县找他瞧病的那个年轻漂亮，话语不多的医生。

越来越多的迷幻感觉涌上他脑海，楚天感觉脑袋里一胀一胀的，仿佛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他忍不住用双手捂着脑袋，痛苦地弯下腰。他一动，那帮大汉就吓的一起倒退。

楚天睁开眼，瞧了瞧这帮人，勉强提起一口气，沉声道：“你们一帮老爷们，欺负一个女孩子，对不对得住自己裤裆里的鸡儿啊！”

那帮人一个个汗流浃背，其中一人鼓足勇气道：“我滴个大哥，麻烦你看清楚，不是我们打她，是她打我们！”

说完，他居然呜呜地哭起来。

楚天这才看到，这几个人都是鼻青脸肿，而那女孩却完好无损。倘若画面回放，楚天能走的更近一些，他就会发现这帮大汉都是被一股强大的气劲吸引，被迫围城一圈，欲挣脱而不得。

唰！

不等楚天开口，那女孩手一扬，撒出一把紫烟，一群人，包括楚天在内，嗅到这股烟，都感觉头脑昏沉，接二连三地倒下。

昏昏沉沉时，楚天感受到一阵颠簸。他努力想要睁开眼，眼皮却比泰山还重，根本睁不开。只觉得一股幽香，徐徐钻入鼻腔，刺激着他的神经元。他好像在一个柔软温暖的怀抱里颠簸着，浪涛一浪盖过一浪。

终于，楚天醒了过来。睁开眼，雪白一片，四周充满消毒水的味道，好像是医院病房。

滴滴滴滴，不知名的仪器在欢叫着，有一根输液管扎进他的静脉，冰凉的点滴流入他血液中。

虽然不知道这都是什么液体，可楚天能够感受到它的友好，对他的身体是有好处的。否则，珍珠第一个不答应。

只不过，他脑壳痛的要死，好像连续宿醉才醒过来一样。强撑着身子坐起来，看到手机就在旁边的床头柜上，他拿来一看，时间是上午十点半。

“过去也没多久嘛，到底是怎么回事？”楚天嘀咕道。

咔哒，门被推开，一靓丽婀娜的女孩走进来。她穿着白大褂，带着白口罩，眼神严肃。

女孩看到楚天居然醒了，眸中闪过一丝惊讶，旋即淡定下来。

“你是谁？你不是史菲尔，可你为什么顶着她的名字到处乱跑？”楚天目光灼灼地问。

这种感觉很奇怪，女孩似乎有一种魔力，能够搅乱人的记忆和心智。

女孩道：“楚大夫，你记性这么差么？”她冷冷地说，同时摘下自己的口罩露出真容。

姜紫烟！

史菲尔！

两张脸孔，不同的名字，不同的五官，却在楚天的脑海里交叠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楚天锤着自己的脑袋。

“你还记得刚才发生过什么吗？”姜紫烟问。

楚天眉头紧锁：“你是说，你单挑一群壮汉的事？当然记得～”口吻满是戏谑。

姜紫烟十分惊奇，禁不住自言自语：“这不可能啊，你怎么会记得那件事？”

中了迷迭烟的人，二十四小时以内的记忆，都会被消除。并且如此近距离吸入迷迭烟，没有十几个小时是醒不来的。

楚天不但醒来，还记得那么清楚，这人真是厉害。

楚天道：“我为什么不会记得？问题那么多，现在该你回答我了，你到底是谁，史菲尔呢？”

姜紫烟沉默片刻，手插在兜里走到病床前，从左边踱步到右边，又从右边到左边。不知是在找位子，还是在思考。

“她死了。”最终，她停在楚天的左手边，盯着他的眼睛，淡淡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