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荫略有些惭愧。

他是带着比较提防的态度面对社火拜年的。

等第二拨社火的当中，梁爸问他是不是会改变这种态度。

不变！

这下梁爸就很奇怪了。

“提防，是防小人的，只要是君子，自然破了提防之法宝。提防小人是为了能和君子更和谐地相处的，如果少了提防，小人会得逞，那是破坏欢乐祥和的气场的事情。”关荫说。

梁爸赞许说：“那就无愧了。”

愧还是应该有一点儿的。

毕竟，咱们的确提防着人家来惹事的心态是从一开始确立的。

只是这人回头又加强了提防。

为什么这样？

“小人应该说比想象中的要少，但小人处处在；君子比想象中的要少的多，一百个人里能找到那一个就了不起的厉害，最关键的是，很多人信小人却很反对君子，小人做坏事，路人很可能会变成小人的帮凶，而君子做好事，大多数路人是绕远了走的。为了祥和欢庆能够待下去，并不断扩大这种气氛，只有用百分之百的精力去应对有可能的坏事，喜庆增加一分可能会让所有群众喜庆三分，但坏事有一件，那可是彻底破坏气氛的事情。”关荫如此说。

这不，第二拨社火就不是带着单纯的目的来的。

踩高跷的很专业，舞龙舞狮更卖力，说诗人更激情，可这并不能掩盖他们的目的。他们就是来混个面熟要点待遇的。

合影也可以，但是能给咱们村的发展“指条道路吗”？

这哪里是要道路。这是要好处。

关荫回复的也比较巧妙。

他反问：“你们是信不过你们的村支书村主任还是信不过自己？”

咋说？

“放眼看一下，关家村的发展，是远远落后于你们村子的，这十多年来你们村的发展在你们的村带头人的带领下已经有了家家户户有小轿车住小洋房的平原生活了，我们关家村发展才到哪里？我连关家村的发展都带不起来呢，怎么可能对一个只知道十年来发展力度超过几百年发展成果的村子呢？”关荫跟几个老汉掰扯，“要是你们说村里的带头人有啥犯罪行为吧，那我完全可以立马给你们办好。他们有问题？”

知乡站旁边假装看山景呢。

他算是明白了，这人压根就不可能给谁许诺啥好处的。

哪个村子要发展，你去找知府并发动自己吧。

你来给我拜个年，我有的是招待的标准。

但要想让我给你说点题外话那滚蛋。

一连十来个社火，把家里准备着给关大关二关三办喜事的红绸都用光了快。

虽说不值钱，可那至少也是上百块钱的东西。

还有那红包。

这钱花的让关荫心疼的连茶叶都不想拿来了。

他压力巨大，村民们压力也同样大！

一家一户给一个社火队包五十块钱红包加礼物。

你算算十多个才到一半的社火队会要多少东西。

“热闹是热闹了点，可这钱花的让人肝儿颤。”大堂哥挠着头。

上千元的现金，至少两千元的礼物。

这要加起来连开春的化肥都能包圆儿。

大半夜社火队终于散了，全村人在群里讨论。

这家花了三两千，那家用了七八百。

零零总总算下来，全村花的钱足够办个养猪场啊。

“来年不能这么搞，咱们村是个穷村子，几千块钱那是辛辛苦苦攒下来的，不能大风吹，当然，今年是特殊的，他们要不来，咱们心里还不舒服。等明年，咱们要不也出个社火队，要不得想个法子。”关四爷恼道。

关荫做检讨承认这是他的责任。

关荫说：“主要还是冲我来的，我想个办法把这笔钱补回来。”

花骨朵：“那不能这么说，你看着，明年你就算不回来过，人家还会来，咱们村一个社火队，最起码给了人家几万元的红包，就冲这笔钱，一些社火队也会来。我有个预感，咱们村可能会被这些有心的人推举成‘社火队必到’定点村子之一的，这里头的商机，显然会给某些人想法。”

都不用猜测。

群里有人贴出来截图了。

一个外村的村支书说：“关家村一个穷村，就出了个侍郎，你看那钱给的，一晚上几十万，咱们村羡慕。来年，咱们村机灵点儿，提早办好社火表演，就冲那笔钱，咱们拿回来干啥不行。但是要防着，关家村机灵，可能会学咱们的办法，你们要处处跟他们说，把他们怂恿成材，要让他们自觉着高人一等的，这样才好每年去他们村耍社火。”

这截图哪来的？

“我闺女嫁到那个村了，刚偷偷给我截图的，你们不要说出去。”发信息的人怒道，“这是把咱们老关家当摇钱树，我看不一定光那一个村这么想的。”

那是。

没一会，三三两两的不少人发出来截图。

二大姐婆家距离关家村几十公里呢，村主任也在组织明晚来拜年。

“反正咱们蹭不上人家村里出了侍郎的光嘛，去挣个几万元，大家分一下，开过年买化肥都够。”村主任自觉主意很高。

三大姐骂道：“塬上好几个村都在说这件事，还有人打算，明天临时拉起个社火队来拜年呢，这些人穷疯了？纯粹是把咱们关家村当副本呢，还有个人说，让小弟把全村该出的钱都出了，他们一口气收，然后别的人专心给别人家的去拜年呢。刘家村，去年供出了三个甲等的大学生，那几个娃也不是好怂啊，这会在他们村委村里出主意，又是营造啥舆论，又是变着法的拜年，学了点知识，全用在坑蒙拐骗了，这娃娃们好不了，还没皮没脸说给他们村子创收，人咋能坏到这种地步。”

大大姐叮嘱：“小弟你可要拿定主意啊，这种傻子咱不当。”

肯定不能当，不但不能当还要把这些没皮没脸的给赶跑。

“本来是个喜庆的事儿，现在弄成跑来关家村发财来，这个歪风邪气必须禁止！”关荫表态说，真诚拜年的心意要收到，“但打着拜年的旗号来刷元宝的来一个打一个，正好，我过问一下办社火要花的钱，为了这些村子的经济不出问题嘛，这是我的责任嘛。”

你给我来邪乎的，我就让你邪乎不起来！

“还有，为了预防有些村儿耍花招去，我建议，咱们不要一股劲打击，要打着发扬这种传统民俗的大旗号，把这件事制度化，要有从头至尾公开的流程，要有接受社会监督的流水，咱们村头一个这么办。”白豆腐冷笑，“玩文艺，咱玩死他们。别忘了，咱们村还有个连春晚都一个人办了的能人呢，办个社火怕啥呢。”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