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荫很自责。

真自责。

“天天光注意到自己吃啥穿啥，家里人吃的没有了穿的都坏了我却没有发现啥，这不是没良心是什么嘛。”上车的时候，关荫跟小妹念叨着。

关苗很点头。

你少关注点别人，多关注那几个妖精吧。

“实际上，我估计你不是没发现，而是这几天太荡漾。”关二口吐芬芳道，“天天跟小的们喝大酒，跟老头们抹花花，回到家就做饭了，晚上估计也没啥心思管这些事，所以忘却了。没事啊，改掉了就是好同志嘛。”

关荫骤然警惕了。你又要让我给你买点啥？

“我鞋子也坏了，这还是上学那会买的鞋呢，你帮我带一双，估计今晚摆摊的挺多，要棉鞋，留着明年穿。”小妹抬起腿，关大一看又心疼，“这鞋怎么补了那么多次啊？”

那你以为呢。

“能穿就行了，记着啊，买凉城红牛皮鞋，这种品牌鞋贵还不说，穿两年基本上就没法儿穿了都。”关二吐槽道，“有本事生产穿三年跟新的一样的鞋。我一口气买十双。”

那就不让人家企业挣钱了。

“行，我这还有钱，估计怎么着也能有三五千。”关荫忽然得意道。

关二骇然道：“你把谁压岁钱骗来了？”

这话说……

什么叫骗啊？

友好协商的事情你别说的如此难听啊。

“赶紧去，早点回，记着别招猫逗狗，”关二叹息道，“据说，大路边不着调的女人，找你开房都不会让你掏房费，你可别去跟哪家阿姨彻夜长谈，和谁家小姐姐路边热聊，记着啊。”

我有那么不被你们放心吗我。

关荫开着车，一溜烟出村儿。

“看着吧，他要不掺和掐架才怪。”关二很明智，每年元宵灯会都会有喝高了的混蛋，加上凉城的民风自古就剽悍，打个架，那几乎跟喝瓶水一样，去年元宵节没咋过，一晚上还抓了几十个打架的王八蛋，今年恐怕会更多。

关大遇到掐架的能不往前凑吗？

能！

“我觉着，你们可能误会他太多，咱家掌柜的，那是愿意跟人掐架的人？”梁姐姐忧虑，看着很心痛，“他这个人儿，出了名‘但愿世上无掐架，何愁一身通玄功’的，我估计还是你们不是特别了解他。”

听听这是人话吗？

“算了，你还是闭嘴，照你这么说，他简直就是天下第一大好人了。”二小姐批判，“你这不是抬举他么，他哪里是天下第一大好人啊他是天下第一好老公而已嘛！”

不信？

晚上你们让开让我来证明给你们看哈。

“对了，今天都穿旧衣服，你们是不是故意的？”战姑娘请教。

几个妖精若无其事地换话题。

“你看这根线，可不可以解花绳儿？”

“嗯嗯嗯，来咱俩玩新花样儿。”

“仙儿你快给我找一下‘如何当一个好老婆’让我学一下。”

……

战姑娘哑然失笑。

就说嘛。

那家伙咋可能没注意到他媳妇儿们的穿戴呢，合着这帮妖精故意做给他看的。

可是为什么？

“怕他好人当的把自己老婆都忘掉了。”梁姐姐介绍。

这话对。

这不，关大开着车刚下到红土崾岘就差点当好人了。

几个年轻人，开着几辆车，正在路边地头儿掐架呢。

为了啥？

“说不去你还要带我去，元宵晚会还没看完呢，你带我出来干什么？”路边蹲着一姑娘怒声道。

旁边赔笑的小伙腆着脸：“就是说你在娘家的最后一个元宵节我想让你多一点美好的回忆。”

哦？

另外几个看起来都是小伙子的同伴。

“别急，车能开。”

“哎呀怕什么，到了城里看完灯会我们肯定陪你一起回来的。”

……

这么下去不行啊。

万一这孩子太单纯了被骗到专业短租企业怎么办可。

关荫想了下，打开车载音响，手机搜索出《午夜凶铃》里的某片段。

然后？

哦，这里要介绍下红土崾岘的传说。

据说这是宋代战争留下的古战场，经常有路人君表示曾经亲耳听到过潘仁美在这里怒骂宋太宗。

可信吗？

反正有点脑子的人都信了这个邪乎事儿。

这下几乎无人不知的恐怖片段一放出来，加上车里黑黢黢的，那帮年轻娃都惊呆了。

谁啊这是？

几个女孩哇哇乱叫着……

嗯？

你们咋冲上来了？

“你不管是谁，大半夜吓人，我们今儿不让你明白明白女人赛老虎，你还不知道自己是个哈罗凯特了。”山里的姑娘最彪悍，轮着石头就上来下黑手！

关荫吓得一脚油门撒腿就跑。

咋都没想到这帮家伙如此胆大啊。

你们哪怕稍微害怕一点也行。

车到山下面，一座新修的庙宇矗立在荒草坡上。

关荫看一眼，摇着头都不想说啥了。

山下原本有一座古墓，据说是国朝中期，大约嘉靖年间的一个知府，地方志上有名，不知道什么专家考古发现的，说是就在这，于是当地修了个衣冠冢，还请阴阳给封个神，然后大兴土木修建了这座富丽堂皇的庙宇，还有人据说拿着族谱跑回来认祖归宗来着。

这不是扯淡么。

就这种胡整，据说还是凉城某些大佬认为太低调的行为。

“见过两座城抢西门庆，凉城现在是一个村找两个祖宗。”关荫很鄙夷，你有那功夫，多学点电脑技术行吗？

还有那花销，动辄十几万几十万的投入你给村里修个沼气池不行吗？

不！

有些人宁可就这种“思之令人发笑”的事情投入巨额资本也不愿意做正事。

他们图啥呢？

关荫也知道，这种事一般不可能是村民们筹资办，要么是村里或者乡镇想搞个什么特色，就通过给自己拉祖宗来达到名声在外的目的。

因为很多人脑子里根本没有通过做正事吸引眼球的本领。

此外，恐怕也有一些乡镇做正事不被重视的原因。

这种情况应该是很少的。

那就还有一种情况，就比如关家村那些“贤达”的后人们。

他们有了一点钱，于是追根寻祖就想让自己在家乡的形象金碧辉煌。

怎么办？

给祖先修个庙，或者找个理想的祖宗好显得自己“根脚高尚”点。

这些人，你要说他们没钱吧，那钱花的跟流水价也似。

可要说他们有钱吧，你找他们拉动一下家乡经济的发展。

那是真捂着口袋敢跟村主任哭穷的混蛋。

“这也算……”关荫正准备视若未见时。

只见路边一条平坦的庄稼地里，一座气势恢宏的庙宇拔地而起。

庙宇前面有牌坊，进了牌坊是院落，二进院子的大殿里黑黢黢的但外头彩灯招展。

这不对！

关荫立即停下车，在路边一寻找。

果然有一座石碑，上头写着通红的大字。

农业耕地不许侵占！

这可是凉城水库用水供应的庄稼地！

关荫跳上车，开车来到庙门前，门前两座下马庄，中间两座石狮子，威风凛凛居高临下俯视着来人。

好！

气派！

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