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将近半盏茶的时间，孙启凡冷淡的脸颊之上也不时淌下汗，他脚下的地，他还在苦苦支撑，法决御剑对于真气的消耗要远大于近身战的，解除雾海藏月对自身的负荷也有些超乎想象，孙启凡的脸上多了几分苍白，这种消耗性的攻击，他也持续不了太久。

齐公明的状况相对于孙启凡更为狼狈，在神剑雾海藏月的追击下，他，发髻被斩开，披头散发，身上道道剑伤淌着鲜血，嘴角更是溢下了少许鲜血，那是压抑不住体内激荡的真气，就算修为已经步入通神之境，在这种高强度的对抗之中，他的身形也是摇摇欲坠，脚下的步法也是愈发的混乱。

两者皆是已经差不多强弩之末了，就看谁先支撑不住，这种两败俱伤的残局也成了常态，这次大比之中，弟子们的血性被完全激发，没有人愿意放弃这份荣誉，不到真正油尽灯枯之际，就算是当代修为第一人的天云子真人也看不出胜负。

孙启凡眼眶微红，双手结印，全身衣袍无风自动，跟齐公明的玄冥重重一击相撞之后，雾海藏月倒飞回来，孙启凡探出右手握住神剑，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浮现心头，孙启凡轻轻闭眼又在片刻之后缓缓睁开，一道光芒万丈的苍白色剑芒横空出世，贯穿寰宇，孙启凡这是打算毕其功于一役，就此一搏了。

齐公明强压下体内翻滚激荡的气血，一直动用“七曜渡世步”对他真气的损耗也是极大的，在孙启凡结印召回雾海藏月之时，齐公明也做好了最后一击的准备，他默默运转鸿烈玄真道，天地灵气在体内运行一个小周天，剑端的黑芒褪去，取而代之的，竟然是一抹纯明的白，极境转换，一幅太极图样随着齐公明宝剑的旋转而流动，这幅太极图在旋转之中渐渐清晰，黑白之际，黑得更加深邃，白得更加通透。

众位观战弟子纷纷屏息凝视，生怕在眨眼之际错过了那最终的碰撞，究竟是修为高深早有名望的齐公明获胜，还是手握神剑骄傲而孤僻的孙启凡获胜，谁也不能知晓最终答案。孙启凡手中的雾海藏月仿佛化成一轮残月，带着亘古的叹息，悲痛莫名的感伤，阴晴圆缺，双手捧起残月，整个人的神情是那样的虔诚，在那一瞬间，孙启凡的身影愈发模糊，好似跟残月融为一体，残月所至，擂台皲裂，碎石与尘土飞扬。

齐公明的神色无悲无喜，身上的血色，却在这时给他带来了几分遗世独立的出尘，仿佛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高雅，他剑端的太极图缓缓轮转，包容万象的滋润心田，道分阴阳二气，融清浊之物，齐公明双手持剑，向前劈去，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短暂地让人失聪。

黑白之际，是苍白色残月和黑鱼白鱼交贯的阴阳太极图的碰撞，此刻的天空都仿佛被黑白二色掩盖，乌云压顶，厚厚的云层之中缓缓出现一道巨大的漩涡，狂风凛冽，风卷残云，最为奇特的却是那云，那风都化成有形的黑白二色，如同将要灭世的妖魔一般慑人。

人们怔怔地看着擂台之上的乌云散去，光芒消失，云淡风轻敛去了刚才那毁天灭地般的狰狞，久久回不过神来，几枚不知从哪来飞过来的新叶，带着几分残缺在赛场之上上下飘摇，盛夏的炎炎，却多了几分凋零的忧伤。

齐峰的内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揪住了，那种喘不过气的窒息感笼罩了他全部的思维，眼前发黑，差点跌倒，还好身旁的杨遥眼疾手快，用手拉住了齐峰瘫倒的身子，并且将他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上，撑起了他全身的重量，杨遥看着面色苍白的齐峰，声音之中多了几分担忧，“小峰，你身体重伤未愈，在这种战斗气机余波的冲击下，你伤势会加重的，哎呀，我们往后靠靠，观战也不用靠那么近。”

在杨遥关切的目光下，齐峰摇了摇头，他无法去描述刚才那种揪心的感觉，他总算知道了，至亲之人在自己眼前受伤，自己却束手无策的无力感，昨天二师兄的训斥历历在目，齐峰对自己的任性多了几分愧疚，虽然自己能够体会到二师兄鲁信丰的良苦用心，可是如果说心中毫无芥蒂，那也是不可能的，直至此时此刻，齐峰才真真正正理解了二师兄，并且也想要亲口跟二师兄说出自己的想法。

场上的形势还未彻底分出胜负，齐峰作好了跟二师兄谈心的决定之后，同时心中也升起了几分对孙启凡的担忧，不管怎么说，孙启凡也没有什么对不起自己的地方，更相反，他虽然为人冷漠，却对自己多有帮助，在自己孤身一人的时候前来陪伴，在自己受伤迷茫的时候点醒自己，不论如何，齐峰在心中已经把孙启凡当成自己的朋友，除了青阳峰几位师兄之外第一个源天门的朋友，也正是这份对朋友的担心，让他悟透了二师兄对自己的照顾。

杨遥看向齐峰的目光还有几分欲言又止，齐峰靠在杨遥的肩上，说：“我没事了，师兄不用担心。”

发现齐峰靠在自己身上，杨遥也没有多说什么，调整了下身子让齐峰靠的更舒服，斜着眼睛昂着脑袋，说：“你小子可不能给我出事啊，你别的几位师兄把你扔给我照顾，你要是再遇到什么破事，让我被大师兄骂了，我可要你好看啊。”

杨遥这种口是心非的性子齐峰也是早已习惯，笑着“嗯”了好几下，便再度起身观看场上的形势，心中暗暗祈祷孙启凡的无碍。

许久！许久！许久！

擂台之上，孙启凡支撑着残躯，高昂着脑袋，带着几分睥睨，不断咳出殷红的鲜血，脸上却是那样的傲然，这一刻，他就是全场的中心，阑珊的气色丝毫没有降低他的英气，剑眉星目，神俊逼人，颇有种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气魄。

管理比赛的长老声音之中多了几分颤抖，孙启凡的锐气，让人心惊，“获胜者，醴泉峰孙启凡。”擂台之下，全场寂静，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