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刘老头语气淡定，努力地表现出他的快意与释怀，但林风还是明显地感觉到了刘老头内心中的那股悲怆。

只是他极力掩饰住了，再大的痛苦他也掩饰在心中独自承受，不似柳倾城那样表露出来，这是男人与女人的区别之一。

但悲恸和自责的心情都是一样的，白龙之所以走上现在的不归路，刘老头认为责任全在于他，而白龙的一切，将是刘老头一生挥之不去的阴影。

“刘爷，柳姨，节哀顺变，如果你们……！”林风道，话没说完，却被刘老头抢过了话头。

“想说如果我们不嫌弃，就把你当成是我们的儿子是吗？林风，我们不要你给我们当儿子，你就是你，林千叶的儿子，独一无二！”刘老头重重地拍着林风的肩膀道。

林风也重重地点了点头，每次刘老头给予他正式的教导，他都会是这样的态度，不过每一次，他都会真的将刘老头的教导铭记在心。

林风随后便离开了那里，这个时候的他也不想多呆，这个夜晚对于刘老头和柳倾城来说，无疑是沉痛的，之前的几个夜晚也会是一样。白龙的两次死去，带给他们的自然是两次的悲伤，他的存在，至少让他们努力追寻改造他的希望，可是现在，这点希望已经完全破灭。

对于刘老头和柳倾城，林风的心里有种特别的情感，歉疚自然是有的，并且深厚沉重。但更多的，还有一种特殊的感激，特殊的疑惑，刘老头当年把生存的机会留给了他，而放弃了自己的亲生儿子，现在又宽恕自己杀了他的儿子。

就好像无论发生了什么，刘老头都可以为了他作出巨大的牺牲，甘愿自己承受别人难以想象的痛苦！而在刘老头看来，这好像就是他的一种义务，就好像他心里有种特殊的力量，使得他必须要这么做。

这种牺牲让林风感激不已，当然，同样也疑惑不已！这种感激和困惑，一直陪伴着他，他不知道会到什么时候。

香江上晚风习习，绚丽的灯火倒映在水中，被香江的水波揉碎，随风起伏荡漾。林风承认，这里的夜晚有一种醉人的味道，只是今晚的心情，实在无法映衬这一抹醉人的夜景。

林风觉得自己需要找个地方麻醉一下自己，哪怕是短暂的麻醉，或者说是洗礼也好。酒精其实不一定有这样的作用，可是除了酒精，林风一时想不到其它东西。

难道去涉及风月场所？林风明显不喜欢，并且他也根本没有这个必要。他不喜欢人与人之间只有交易而没有感情，对待女人也是如此，所以那种场所他从不涉及。

朋友，现在的他需要朋友，因为这个时候，如果被寂寞淹没，在寂寞中畅游，他会有一种难以言表的疲惫感。

随着轮渡回到了香港后，已经是午夜时分，他没有回住所，而是漫无目的地走在他不知道姓名的街道上。

香港也来了几趟了，眼前的夜景似曾相识，不过自己还是叫不出名字。林风觉得自己有些失败。不过不是因为叫不出脚下这个街道的名字，而是因为此刻他平复不了自己的心情。

手机响起，是风天逸雪发来的信息，询问他今晚是否顺利，林风回了信息，她随即打来了电话。

风天逸雪也很奇怪，自从和林风在东海分别后，她的心理又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她努力克服着这种变化，直到林风再次来香港，她的克服便功亏一篑。

这么晚给林风发信息，再得到他的回应后又直接打电话，这是风天逸雪这种大小姐不太可能对一个男人做出的事情。如果做了，那只会有一个原因。

“一切还算顺利，只是……！”林风道。

“只是什么？怎么了？”风天逸雪问道。

林风道：“只是心情大受影响，有排遣的方法吗？”

风天逸雪道：“当然有，比如：找个不是很熟悉的朋友倾诉一下，在逐渐熟悉的过程中，你会发现你的心情会发生变化。尝试一下吧，告诉我你现在的位置。”

二十分钟后，风天逸雪就出现了，似乎永远不变的白色飘逸长裙，和长至腿部的迷人秀发，为香港的黑夜增添了一道迷人风景。

“你和白天好像有点不一样！”林风笑了笑，对风天逸雪道。

风天逸雪道：“你和白天倒是一样，心情好像都不是很好，而且现在看起来好像更严重一些！”

“我不否认吧，的确是这样！”林风苦笑了一声道。

“想去哪里呢？”林风上了车，风天逸雪对他问道。

“能找到各种各样酒精的地方！”林风道。

风天逸雪笑了笑，随后发动车子，到达了兰桂坊酒吧一条街。

林风找到了上次和仇天一起来的那家酒吧，点了最烈的酒，开始了自己的买醉。

“真的打算喝醉吗？”风天逸雪对林风道，她能感觉到林风现在的心情，但她现在找不到比现在更好的解决办法。

“不一定，能让心情暂时平复就行，放心吧，会可以的，我不至于脆弱不堪！”林风道。对于他来说，买醉是不容易的，林风也不喜欢买醉，因为他不喜欢意识混乱的自己，尤其是在他并不熟悉的环境中。

“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我从没有尝试过，作你的一位倾听者，如果你愿意的话！”风天逸雪美眸闪动，对林风道。

林风道：“十几年前，间接地杀了一个无辜的人，十几年后，又直接地杀死了同一个人，并且到现在也不清楚他到底该不该死！”

“好像是有点复杂的故事！”风天逸雪道。

林风道：“是的，也很难懂，所以不要强迫自己去倾听了！”

风天逸雪道：“好吧，看得出你是不愿意说，我不能做你的倾听者，那就陪你一起醉吧！”

两人一起喝了一个多小时，风天逸雪的酒量很一般，不一会儿醉意就很明显了，林风劝她停止，不久她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林风笑了笑，他忽然觉得自己今晚是荒唐的，原本是自己出来买醉，怎么会拉上了风天逸雪。而且，现在她烂醉如泥，这一会儿怎么收拾？送她回家？说实话，林风根本不认识她那座枫间邀月别墅到底在什么位置，开车怎么到达。

似乎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送去酒店。

林风摇头苦笑了一声，心道今晚的事情的确不妥当，不经意间又要送一位美女住酒店，这是一件极容易引发不知情的人联想的事情。

一杯威士忌下肚，林风腹中那种燃烧的感觉继续兴起，他闭上眼睛品味着这种感觉，然后准备在感觉消退的时候选择离开，而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却发现面前多了一个人。

这是一个身材高大男子，男子戴着西部牛仔帽，一面宽大的飞行眼镜遮住了他半张脸，酒吧里光线昏暗，更使得无法看清楚他的面目。

“朋友，借你的地方坐一下，很快就走！希望没有打扰你和这位小姐！”男子开口对林风道。

“不会，我们也准备走了！”林风道。

“谢谢你朋友，我请你喝杯酒吧，你一定会喜欢的！”那男子对林风道。

说着打了个响指，对着吧台点了一款酒，接着，两杯名叫“昨日将是永恒”的鸡尾酒端了上来，那男子和林风各自一杯。

“请享用吧！只有两杯，这位小姐已经睡了，我不好意思打扰她，所以没法让她一起享用了！”男子对林风道，接着举起了自己的酒杯。

“谢谢！”林风也不客气，举起自己的酒杯，和对方碰了杯，然后浅尝了一口。

“味道怎么样？”男子轻声对林风问道。

林风道：“很不错，它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

男子道：“是让人记住昨天，记住所有美好的东西，永远不要忘记它。留在记忆里的东西，都会是永恒的！”

林风道：“美好的东西自然应该要记住，但是那些不愉快的东西呢？”

男子道：“那些你会想忘记，但是你会发现，它们其实比那些美好的记忆更难让人忘却，即使你很努力地去忘记它！就好像邪恶比善良更有生命力，仇恨比恩泽更有生命力！”

“好像有点道理，但你还是要相信正义和真理！”林风笑道。

那男子也笑了笑，两人再次举杯碰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每次杀人之前，我都会享用这种酒，也算是给自己一种警醒吧，不过我还是第一次请即将被杀的人喝这种酒！”对方笑道，他摘下了自己的墨镜。

林风认出了他，却仍然淡定地笑道：“雇佣者是谁？”

对方道：“九龙会，他们的头领被杀了，所以他们出了极高的价钱要杀他的人也偿命，我接受了他们的出价，它足够我世界各地游览五年。”

“那你一定会很尽责的！”林风淡定地笑道。

“会的，毕竟我要维护杀手榜上的排名和地位！”对方道。

“还没请教！”

“影！”对方正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