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如此。”红衣吸了一口气，把自己刚才杂乱的思绪和情感压下去，迫使自己用理智思考这个问题。“不过无论如何，我们都必须做好……万一的防范。”

“那当然。”所有人都表示赞同。毕竟双方是敌对关系——虽然暂时合作，但是所谓的合作也不过是井水不犯河水而已。这个时候，要说对敌人抱有信任什么的才叫做最荒唐的呢。虽然谈得比较好，但那毕竟是表面上的工夫。私底下还是不惮以最坏的角度来猜测对方的行动比较好。

一阵提示声暂时打断了红衣的思路。是战术面板的提示。通常来说，要控制浮空要塞应该在指挥室那里。但是事实上由于具体需要，低中高的军官都会使用战术面板。高级军官的战术面板，比方说陆五或者红衣等人手里的，拥有一部分操纵浮空要塞的权限。而低级军官和士兵的战术面板可以简单的理解为仅能在浮空要塞内部使用的联络工具，一个劣化的军用终端。要特别说明的是，虽然这么说，但是这玩意在浮空要塞内部确实非常好用。

“什么事情？”红衣并不在意的按下了开关。此刻浮空要塞要塞停留在迦舍城的边上。也就是辉月这边的实际控制区域内。此时此刻应该是没有任何危险的。

“红衣阁下……您的女儿……”那边传来一个士官的声音。“她在动力炉边上转悠。”

“什么？！”

一小会之后，红衣就来到了反物质动力室边上。事情是很简单的：她在这边闲荡，然后被一队卫兵逮了个正着。因为这种地方，就像每个人知道的，是浮空要塞的要害之地。是不允许无关者接近的。

“你在这里干什么？”红衣看着女儿，问道。

“没干什么。”朱华此刻已经知道两位辉月术士离开了，所以她无需如之前那样刻意隐藏。不过可以的话，她还是尽量不使用魔力，不留下魔力残痕。毕竟这地方是辉月的地盘，随时可能有一个辉月术士来这边——被发觉的话，后果就不是一般的严重了。

作为一个游骑兵，在得到高度信任和相当程度的自主权的同时，也必须要付出很多代价。所有游骑兵很少会如她此刻这样混迹人群中，更愿意离群独居的方式，利用自己的能力进行侦察。当然了，这也不是万能的，比方说浮空要塞之类的地方就没办法用这种方法混进来。

“动力炉的编号。”朱华没有隐瞒。“后方向我要这个。”

现在的后方已经知道她混进了敌人的浮空要塞之中了，所以才向她提出明确的要求，想要知道动力炉的编号。这应该算是一个考验，证明她到底在哪里。这样的一个考验是没办法应付过去的，所以她就只能这么做了。

当然也不用担心有什么问题，毕竟就算出事了（就像这一次遇到的一样），还有红衣在这边呢。

“编号……要这个干什么？”红衣倒是一时不解。要说偷机密情报，或者是内部搞破坏什么的都能理解，这个编号的话有什么用呢？

……

“……确实是这个编号……”在远方的某处，或者具体点说，远方某座浮空要塞里面。阿尔沙轻轻的放下手里的文件，然后甩手将东西丢给前方的人。

他是一个胖子——虽然没有胖得像个球一样，但是确实算得上脑满肠肥了。通常来说，军人规律的生活中很难产生这种体型，但是总归是有一些例外的，而他无疑就是这些例外中的一个。不过胖也是分成不同类型的。有些人胖会显得丑陋，让人看上去就觉得不爽。而他的这种胖却显得团团圆圆，一脸温和而且诚实，让人看了就很舒服。

由于胖的缘故，很难判断他多少岁。但是从那头稀薄但是看不见一点白色的头发，能够看出他的年龄并不是很大——或者说看上去他还能活上相当长的时间。毕竟这个世界有着延长寿命的技术。

在他身前，是一个面色沉稳的中年人。他接住那份文件，看了一下。

“确实如此，阁下，前后对照之下，应该就是那座浮空要塞没错。毕竟，”他说道。“小修修倒也罢了，但如果连反物质动力都要换的话……那也就没有什么维修价值了，干脆造一个新的都更加划算。”

他的说的是常理。就像地球上也有类似的情况一下，维修并不一定是最好的选择。维修的成本有时候会超出造一个全新的——甚至可以超出很多。

也许有人会说其中有权限的问题——不是有钱就能买浮空要塞的。所以维修费哪怕贵一点也没办法，毕竟别无选择。但是，也不是有钱就能买浮空要塞的各种部件的，大部分零部件权限很低，但是其中有些关键零部件同样需要搞权限。这意味着，损坏过于严重的就没有维修的价值。

“那么情况可以确定了？”

“完全可以确定，阁下。您知道，在凯查哥亚特背叛之前，我们曾经派出小队去记录他的战果。辉月那些被击毁的浮空要塞，我们的小队几乎都有着明确无误的记录。所有的证据都清楚的说明一个结果……那个陆五拥有的浮空要塞确确实实就是那一座。我们有着当时那座坠毁的浮空要塞的几乎所有重要数据。它的类型，它的损毁情况，还有它修复的可能性，等等全部记录在案。而根据我们最优秀的那些维修专家的结论……浮空要塞想要得到完全的修复，恢复他最初的性能是不可能的。比方说这里，能源传输系统……根据他们的说法，这个损伤一方面是在容许范围内，另外一方面却是不可修复的。如果要修复……基本上就和重新造一个也没区别了。”

“如此一来，浮空要塞……性能要下降一个档次对吧？”

“这是毫无疑问的。但是，阁下，请不要忽略，原本的十六军团只不过是一支地面部队。想要在短时间内将地面部队变成浮空要塞的驻守部队是不可能的……”

“总之就是看上去不错，但是实际上战斗力根本不行的意思吧？”

“确实如此。”

和辉月那边对冥月的军情有着细致了解一样，冥月这边对辉月的情况也是了如指掌。或者说，这一次双方都没有在间谍和反间谍上投入太多的力量。毕竟并非两个阵营的直接冲突。此外冥月这边有着一个天然的绝大优势，那就是他们拥有游骑兵。这是一支非常精锐的侦察力量。

“难怪他会这么做……按我说，直接来一场浮空要塞的单挑，如果能击败我们，他这个总督不就当得理直气壮了吗？原来是根本打不过我们。”

“是一次投机行为。”部下倒是完全理解了——至少是他自以为完全理解了陆五的思路。“但是不得不说，他的提议确实令人心动。”

虽然损失惨重，但是就整体而言，冥月倒是完成了自己最初的目标，也就是消灭凯查哥亚特。只是付出的代价大了一点。现在冥月阵营这边已经不想继续在这个烂泥塘里打滚了。凯查哥亚特已死，然而他所创造出来的那些毁灭者还在。不过正如之前预料的，在没有了充满敌意的凯查哥亚特的指挥和鼓动后，这些毁灭者似乎一下子失去了战斗的欲望，然而他们依然有着很强的战力。至少现在还有。

上头的决心已经下来了。暂时不理会毁灭者，从女妖之门这个鬼地方撤退。当然了，最好的情况就是让辉月顶上来和毁灭者们开战。为此，似乎已经策划了一个相当狡猾的行动，来诱惑勾引辉月术士们上当。

但是，说是这么说，撤是这么好撤的吗？无数次的实战的结果已经说明，毁灭者的军队是有着杰出的战略眼光和敏锐的战斗直觉的。原本冥月这边已经不占优势，损失惨重而且士气低落。在扑街的状态下随随便便来个撤退，被毁灭者抓住这个机会的话……估计就从扑街马上发展到飙血扑街的地步了。

幸存的一群指挥官现在就受到上头的斥责和怪罪，如果再来一场惨败的话，得，也不用考虑更多，直接留遗言吧。

这种情况下，陆五的这个提议确实很有诱惑力。至少能够安全的撤退，哪怕无功，至少也是无过。

“这样的话，他算不算独自占领了女妖之门？”

“只要他有着一个有发言权的后台，那就肯定算。”部下说话很直接。“如此一来，辉月那边就少了一个忌惮，显然对我们的大计划有利。我建议我们可以接受这个提案。”

“有利吗？”胖子低头想了一下。“这个大计划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会减轻我们的责任吗？”

所谓大计划就是让辉月术士们去对付毁灭者，但是这件事情和他们这些一线军官显然没有任何关系。他们现在虽然依然好好的，但是那是因为前线的指挥权不能轻动。等到撤退回去的话，就不一定是好好的了。前面说过，冥月这边可从来不以宽容闻名的。虽然他们自己并不认为眼下的局势是他们的错，但是高层显然不这么看。

“不会。”

“我就欣赏你这一点，实话实说。”胖子站了起来，来到边上的一道舷窗上。透明的舷窗之外，是一片被战火蹂躏过的破碎的土地。到处都是高能量武器宣泄后留下的焦黑痕迹，这些痕迹中都蕴含有害的能量残余。而女妖之门这边的植物都有着不可思议的生命力。纵然是这些毁灭能量的残痕，那些残存绿色的植物依然在挣扎着将触手伸过去，想要从这种危机中争取到自己的那一份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