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王振忠辞职以后，公司领导班子中空出一个位子，人们猜测天高皇帝远，总公司不可能派人来，只有从公司科级干部中提升。

一时间，一个副总经理的位子彷佛空中吊着一个金苹果，勾起很多人的欲望。人们在猜测在议论这个金苹果会掉进谁的嘴里？科级干部中剔除快退休的和刚提拔的，论资历、论文凭、论工作能力，朱婕排在首位。

朱婕起先并不知道公司里有论资排位之说，只是感觉人们对她突然多了份殷勤少了份随意。后来齐莉莉给她吹风透露了群众的议论，她才恍然大悟，不禁哑然失笑。从公司的发展趋势看，领导班子成员没有增加人的可能。可是大家都这么说，想想自己升副总经理也不是没有可能，也许是胡利衡透出口风，一传十里；或者是自己命中有此吉星高照、官运亨通之运。

于是她的心也浮起来，寻思自打胡利衡上任以来我替他解决了多少棘手的事啊：调查基建工程设计师、帮他报销招待费用、帮他找空白发票填补亏空、帮他上报程山资料……他应该很信任我，否则就不会重用我和送我礼物，再说还有老公公与他是老战友那一层关系。俗话说没有功劳还有苦劳，我兢兢业业工作，勤勤奋奋干事，无论从各方面考虑，他也应该提拔我。

朱婕经过一番分析后认为自己升为副县级副总经理已是命中注定，只不过时机未到而已。心里有了幻想，就总盼着时机到来，一听王玉玲说要开党政会议，她就急切地等着王玉玲带给她好消息；一听到胡利衡说要召开经理办公会，她的心就“咚咚，咚咚”地跳，心说：这个时机到了！

这天，胡利衡命令朱婕通知贾书记和张铁军、吴可卿开经理办公会，朱婕又是一阵心跳加速。

按照规定，朱婕作为记录人员，有资格参加经理办公会议，科级干部中财务科长和人事科长有时也会按总经理要求列席。今天的会议，除了财务科长洪世维列席，还有王玉玲。自从吴可卿的人事科长被免，王玉玲自然而然成了人事科的负责人，加冕是早晚的事。

“今天的会议是97年第一次经理办公会。”胡利衡开场就说了一句空话，“会议内容一是研究一下公司经营状况；二是有关人事安排问题。”

朱婕不觉低了头，按捺着“咚咚、咚咚”乱跳的心脏。

“先请洪科长把96年的经营情况向大家通报一下。”

洪世维拿着手写的资料念，都是数字，有计划收入、计划费用、费用水平、资金周转次数、利润；有实际完成数和上年比较数。

数字无情的向人们证实金州贸易公司在银行的账上属于自己的资金已经所剩无几。

胡利衡痛心地表白：“我很惭愧，去年过高地估计了贸易市场形势，本着为大家谋利的宗旨提高了大家的工资福利待遇……现在，正如洪科长所言，公司的账上除了业务周转金，再没有多少流动资金了。情况很不乐观，我们得想办法挣钱。”

贾为民黑着脸，张铁军锁着眉，吴可卿收起喜欢晃悠的二郎腿。

去年的今天，也开了这样的会议，研究的是如何提高工资，那是因为家底充盈，才过365天，家底就空了。家底空了，意味着什么？不用说谁都明白。当然得赶紧挣钱，怎么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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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利衡说：“除了各业务科正常收账以外，有二项资金要尽快回笼，一是基建工程原计划出售的房屋和要出租的店铺，请铁军想办法找买主。铁军，我知道你社会关系多，人缘好，再加把力吧！”

张铁军从鼻孔中喷出两股气，也不知是叹气还是答应。

“二是商店何经理走后由小吴负责，你们积压的白糖、石蜡出售的怎么样？小吴要费费心，加把劲，别老呆在家里坐在办公室啊，是不是？”胡利衡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显然是嫌吴可卿工作不力。

吴可卿面色潮红，点点头。

朱婕听胡利衡称他们一个“铁军”、一个“小吴”，好像很亲切的样子，心想看来你是真急啦，早知今日要跟他们套近乎，何必当初整人呐。

胡利衡继续说：“三是畜产科去年签了一笔大订单，是羊绒，合同交货期是今年5月，现在羊绒收购工作差不多完成，要支付的费用是580万。这是一笔大生意，利润高，我们要支持。但是公司流动资金发生红字，支付货款困难，要保住这笔生意，就必须向银行贷款。朱婕，你的同学不是咱们这儿工商银行的主任吗，能不能给个面子？”

朱婕一激灵，哟，这是求我呢还是命令呐？她看看胡利衡，那张膨胀起来的脸颊透着亲和的光，然而那双圆眼却不容置否地盯着她。

“这……”她吟哦一声，不知道如何表态。

胡利衡不给她一点疑虑的机会，坚决地说：“这事就拜托你啦，要不惜一切代价贷出款子！”

完了！完了！这么艰难的事又砸在我头上了。他是要考验我的能力吗？罢了，为了副总经理的位子今天就是刀山火海也得上啊！朱婕点点头：“好吧！”

胡利衡满意了，问贾为民：“书记，你看这样安排行吗？”

贾为民撅着嘴还在生气公司怎么到了这种地步，听见问，他也没辙，答道：“他娘的，都到这个份上了，还有啥行不行的，只有这样了。”

胡利衡原本透着亲和光彩的脸一下子铺就一片红色，怏怏不乐。

张铁军和吴可卿木然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