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颖下班回到租屋，敲响莫恋的房门想和她聊几句，却是半天无人反应，她轻手轻脚推开门，房间很沉寂。她心下蓦地一惊，连忙打开灯，床上空空无人，这么晚能去哪儿？她赶紧拨了莫恋的手机，关机！

苏颖查看了下她带回的简单行李还在，不过她常用的包包不见了，这到底是出去了，还是又一声不吭地走了？

苏颖急得给陈梓同打电话，两人商讨半天也得不出结论，只好往莫恋手机上发信息，让她看到消息复电话。

……

西郊别墅。木华布弟。

夜凉如水，天空那轮圆月散发着冰冷又寂静的光芒。

莫恋对着一桌子精致菜肴。两杯醒好的红酒，还有眼前这位面色温和的男人，连惊惧都不会了。她淡然地看着他：“季先生大费周章地将我弄来，不知有何事。”

季凌骁替她拨了拨额前发丝，温柔道：“莫恋，今天是我生日，我已经好几年没有好好过过生日了，所以将你请来陪我一起吃顿饭，这是我让厨师特意赶来这里做的。都是一些你平时喜欢的食物，喜欢么？”

莫恋别开头，眼睛盯着那些色香俱全的菜肴冷声笑：“强行将我绑来陪你过生日？季先生真有心。”

季凌骁半蹲在她面前，平视着她：“莫恋，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可自从几个月前的事后我们一直没能好好聊聊，现在陪我吃个饭，我们心平气和地聊一聊，行么？”

莫恋冷漠又厌倦地说：“季先生，我不觉得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聊，能说的，该说的，我全都已经说过了。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再多费唇舌比较好。”

见着她那张冷漠毫无感情的小脸，听着她这冰冷又毫无感情的语调，季凌骁的心忽地被撕扯了一下，他这辈子在乎的人不多，自他们离去后他的一颗心都被铜墙铁壁包围，但他知道自己的心此时是真的痛了。

他一直不让自己有软肋，现在才发觉她早已成了他的软肋。

可她已不会再相信他。

他曾为了达到目的，堵住了他们之间所有的退路。现在，他想回头，已然找不到路。

季凌骁带着点期盼与希冀不死心问：“莫恋，你真的不相信我爱你，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么？”

对上男子那双看似真诚，与许威有几分相似的黑眸，莫恋忍不住笑出了声：“爱我？季先生，你在我失去了哥哥弟弟，失去了父亲的依靠，失去了爱情的时候说爱我？再给你机会？你在对赐儿下狠手的时候你就该想过我们不再可能有机会！他那么小，他还只是个孩子，他唯一的错就是成了我所在乎的人！你将我所有在乎的人一个一个弄走，你让我失去一切，现在却让我给你机会？你不觉得这一切都太讽刺了么？”

季凌骁默了一默，黑眸凝视着伊人：“莫恋，你是不是在为孩子的事怨我，你喜欢孩子我们以后可以再生，想生多少都可以！相信我，莫恋，相信我最后一次，就一次，让我用以后的人生来补偿你好么？”

“承受不起。”莫恋直直逼视着季凌骁，“季先生，你的心思太多太深，何时真何时假我实在猜不透也不愿去猜，如果你真对我有一分一毫的爱意与愧疚，那么请你放了我，以后不要再纠缠，我会感谢你。”

季凌骁的眸子凉了凉，起身坐在她对面，声音冷了几分：“你为何可以那么快爱上陆子浩，却怎么都不能原谅我？他一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也曾欺过你骗过你，也没有真心信任你！为何你就看得到他的好，忽略我的爱！如果他现在站在你面前，你是不是就会原谅他！”

莫恋没有畏惧，冷冷笑：“你别拿自己和他比，你及不上他万分之一！他要我可以有很多手段和方式，可他一件都没用，他尊重我，疼惜我，从不会做我不喜欢的事，哪怕被你刺激到恨不得杀了我的程度，却还是宁愿伤害自己也没伤害我！你要报仇我不怨你，你弄死赐儿是为了让我感同身受我也忍，可你在做完这一切后，在我最灰暗的时候是怎么做的？强行威胁我，占有我，拿我在乎的人要胁我，你这是爱么？你这样做还想我能再爱你？”

季凌骁捏紧拳心，压下心头的酸胀，“你不爱我也不能那么快爱上别人！”

“我为什么会那么快爱上他，这不都拜你所赐吗？没有你一次次的纠缠，我们能这么快看清彼此的感情么！”

季凌骁见着她苍白凛然又平和的脸，知道她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他一直以为所有的事情都掌握在自己手中，却忘了人心根本就是控制不住的；他突然有了种深深无力的感觉。

半晌，季凌骁扯着嘴角顾自笑了笑，“总之我不允许，除非你死了，否则休想离开我。”

“你说得对，其实我早就该死了，在莫凯拿着刀刺过来那会我就该死掉！”莫恋的眼睛渐渐转红，神情也有了悲切：“人的求生意念就是那么奇怪，我原本报着必死的心情，却在他拿刀刺我的瞬间避开了，接着他因拒捕被爆了头，鲜血布满了我一身，我吓得连叫都不敢叫不出来......你知道他有多恨我吗？他临死前眼睛一直盯着我，仿佛在招唤我陪他一起下地狱……”

第101章 他怎样了

“别说了！”季凌骁一把捂住莫恋的嘴，他明明知道这些事情，可从她嘴里说出来却如毒针一般刺得他难受。

曾不顾一切要达到的目的，曾处心积虑做出的事，如今全变成尖刀，一下一下插入他心口，拨，疼；不拨，更疼。

“莫恋，别说了，你不是爱许威么？你不是想完成他的梦想么？”季凌骁深邃的黑眸中有了点点湿润，“我知道你一直想出国，我替你办好一切手续，你去国外，就当是我替许威做的最后一件事。”

莫恋冷冷地甩开他的大掌，憎恶地扫他一眼，冷声问：“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这一眼犹如厉剑穿心，季凌骁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原以为只要真心悔过她就一定会回来，原以为只要破坏掉她的感情，圈她在身边，她便会慢慢感化重新爱上自己。

原来不是，错了就是错了，不可能因为你想挽回想反悔对方就会理解与原谅你；说谎的次数多了，说次真话都被当成谎言......

季凌骁睁开眼，眸中已无任何情绪，他清淡道：“你可以不相信我，也可以不接受我的建议，但你会失去最后一次摆脱我的机会。”

……

季凌骁办事效率奇高，三天后，莫恋捏着手中的机票及当地的学校的邀请涵，始终觉得有些不敢置信；连苏颖也十分怀疑：“莫恋，这会不会是他另一个计谋？”

会是么？莫恋也不得而知，“不管怎样，我还是得去，他说得没错，这是我摆脱他的最后机会，你们不可能每次都那么好运能逃脱他的要胁；我只得走得远远的，远离这一切，才对大家都好。”

莫恋将话说到这个程度，苏颖也无言以驳，如果好友真能避开这一切重新开始，未尝不是好事。

机票的时间就在明天，莫恋趁着有空去看了莫天虎，莫天虎面色虽仍暗黄，不过眸色还是平静不少；莫恋告诉他自己以后可能不会再来看他，让他自己多多保重，莫天虎也只是淡然地笑笑：“恋儿，只要你过得好，爸别无牵挂。”

此时的莫天虎仿若又成了那些年真心疼爱自己的慈父，莫恋望着苍老的他，轻淡问：“爸，你是因为曾经爱我的生母才收养了我么？”

莫天虎目光变得深远了一些，似乎是陷入了某段回忆，他幽幽叹：“更算是种补偿。因为我曾为了前程另娶她人，负了你生母；她一直未嫁，却怀了孕......总之她的一生是被我给毁了；恋儿，爸这一生做错了很多事，唯一做对的就是收养了你。所以，以后别记挂我，好好生活。”

......

莫恋从看守所出来又去了疗养院，季母仍是痴呆地喃喃自语，莫恋蹲在她身旁，陪她说了很久的话；临走那瞬，季母似是也有了某种感应，冲她咧了咧嘴，目光虽然呆滞，可莫恋还是觉得心酸又心疼。

看来世间所有的事都是如此，种下什么因，结出什么果，情爱也好，恩仇也罢，总归逃不过轮回。

......

翌日，莫恋拒绝了苏颖的相送，她抱着她：“别送，我经历过太多离别，不想再经历一次，苏颖，谢谢你的陈梓同对我的照顾，你和陈梓同一定要幸福，你们幸福我才会安心。”

说罢一狠心，头都没回地出了门。

到达机场的时间尚早，机场的大厅人流不算太多，特别是国际厅，人就更少；莫恋被初冬那抹冷艳的阳光弄得有些晃眼，伸出手欲遮，却蓦地想起陆子浩替她挡阳光的时光，俊美的脸，充满笑意的眼睛……

莫恋拿出手机，手指将那串熟络的号码按了删，删了按，最终什么都没有做。

既然决定相忘于江湖，那便不要再有过多联络，日后有缘，说不定他们还有相见的时刻，说不定那时他身边已有了美人相伴，已有了孩子……

“你发如雪，纷飞了眼睛，我苍老等待了谁……”电话铃声突然响起，见着屏幕上那串熟悉的号码，莫恋的鼻头发了酸，这算是心灵感应么？她正想着他，他的号码便出现了。

莫恋深呼吸，尽量保持平静地接起电话，“陆子浩。”

“你在哪？”是陆子浩清扬的声音。

莫恋环看了看候机楼，不答反问：“打电话给我什么事？”

“你不是说要和我一起去国外生活，一起开画廊，我们一起看日出日落，一起过平凡平静的生活，怎么一个人跑了？”陆子浩严肃问。

这一瞬间，莫恋泪流满面，她哽咽：“可我也说了，我们再也不见。”

陆子浩一贯张扬无赖的语气：“和你一起出国的事我答应了，你说再也不见的事我可没答应，所以你别想着一个人跑！给我好好呆着别动，我现在马上过来！”

莫恋挂了电话，望着透过航楼玻璃透进来的阳光，心情无比激动无比欣喜！难道她真渡过了黑暗，真的可以迎接未来的生活了？

莫恋伸手接住阳光，开始期盼陆子浩的到来，她像个初遇情事的少女般，急切又兴奋地等待着，她从未像此刻这般雀跃，她从未这般渴望见到一个人！

她已经迫不及待要见他，她有太多话要告诉陆子浩，她想告诉他之前的一切都是误会，她想告诉他自己从未骗过他，她的心她的人都想向他靠拢，她想告诉他，自己爱上了他！

等待的时间何其难熬，莫恋总算明白度日如年是种什么感受。

“你发如雪......”电话铃声才响，莫恋便立马接起，连声音都带着几分笑意：“陆……”

“对不起，我是交警xx，现在机场高速发生一起车祸，车子被一辆大型货车撞得支离破碎，我在车主手中发现了这个手机，我想通知你……”

“轰隆！”莫恋只觉眼前一黑，整个人都跌坐在地，连手机都摔到了地上，呆了半晌，才被电话那端的“喂喂”声弄得魂魄归了位，莫恋神经质般再度抓起电话，呆滞又木然地往外跑，跑得太急，撞到了人，她也顾不上道歉，只是一个劲往外冲......

跌跌撞撞去到医院，陆子浩已在急救病房，她想冲进去，却被陆子谦狠厉拖住：“你来干什么！”

莫恋摇头，只是不停地问：“他怎样了，他怎样了……”

“你还脸跑来！你若不是追着你去机场，会发生这种事么！我当初就不该心软，就该直接弄死你......”

陆子谦骂的什么说的什么莫恋全听不见，她只是不停地重复：“他没事的，他一定在跟我开玩笑，你们在骗我是么，你们一起骗我？”

陆子浩冰冷狠厉又阴沉地抓住莫恋的胳膊，“少给我装成这个模样！他如果有事，我会让你跟他去陪葬！”

莫恋哭着摇头，他为什么不是骗她？他不是向来爱玩么？他会不会从门后突然跳出来说这是场玩笑？他可不可以骗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