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静看着少年人浅浅的微笑，干净的犹如水洗过的桃花落在琉璃盏子里。

“你生而为妖。”

澹台静束手而立，柔润的嘴唇微微分开，吐字。

她的声音更加清澈的像珠子砸落在盘子里。

看着他长大，他的身体，慢慢抽长，他的五官四肢，他的灵魂，慢慢显露，肆无忌惮地暴露出他与众不同的异样。

澹台静不在意那些，她的好奇心有限，她一直觉得这个世界好大好大，有什么样奇怪的事情都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她只在意自己在意的东西，例如一个人的根骨本性。

所幸自己一直觉得，自己看中的这个徒弟，并没有渐渐地让自己失望，哪怕他今天做的事情也是如此。

对亲者亲，对仇者仇，而不仅仅只是想着他自己就好。

“你生而为仙。”

王安知道她有些感慨，以前尽管自己也显露出这个年龄段罕见的冷静，理智和深思熟虑，但是今天这一次却是让澹台静清楚地知道他前前后后的许多布局，一步步地将严雨闲，叶锦鲤，萧问道等人算计其中。

事实上也包括了王忠泰，秦桑子，璋慕莨，还有她澹台静……其中真正在操盘的只有他一个人，其他人要么主动要么被动地陷入其中，达到了他现在的目的。

按照他的分析，事实上严平西，秦靖，莎安娜，这些人都会被动地推动局势的发展，这些人也被他顺手推进了他一手制造的漩涡中。

并非无意，而是有意，所以暴露出的是他惊人的算计谋划能力。

王安并不得意，自己隐藏在幕后，关注着局势，抓住了机会就一击致命得手。他是一个优秀的猎人，然而猎人捕捉到猎物，如果无人分享，无人欣赏，那有什么意义？

还好有澹台静。

师傅一向是如同仙子一般不沾片尘的人物，尽管知晓她对自己有着护短的本能，但是王安也不愿意让她勉强地接收他做并不符合她喜欢的事情。

还好澹台静并不是圣母一样的人物，王安看着她恍如初见一般的美丽容颜，这些年不曾有过任何改变，除了说她“生而如仙”，还能说什么？

“仙子可都是降妖除魔的。”澹台静温婉微笑。

“你降的什么妖，除的什么魔？要是都是你这样的仙子，这样的方法去降妖除魔，这世间的妖魔鬼怪保证都是仙子旗下上刀山下火海的先锋郎官了。”王安摸着胸口笑了起来，澹台静一脚踹了他下去，实际上是不会让他受伤的。她的力道十分巧妙，只是为了应付检查，半封了他的几个穴道，让医生觉得他确实有些身体不适，需要住院疗养观察。

“找打。”澹台静伸出两根手指头，在他的额头上弹了一下。

“小两口挺亲热的。”老太太啧啧笑道，露出缺了几颗门牙的两排牙齿。

“借您吉言。”王安哈哈笑。

老太太莫名其妙，澹台静脸颊微红，俏眸流转，对于这种惫懒的人物，最好不理他。

“你还笑的出来！”

这时候李芸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一看到儿子，话没说完，哭腔已经出来了，看到儿子躺在病床上，眼泪就犹如泉涌。

原来早已经有人通知了李芸，李芸得到消息就赶了过来，等王忠泰打电话，李芸已经在路上了。知道儿子没事，李芸才安心下来，这时候看到他，眼泪却依然止不住地流。

“这天杀的王八蛋……”李芸抱着他就是又哭又骂，紧紧地抱着他的肩膀，让他都动弹不得了。

“妈，我没事，别担心了。”王安又是温暖又是歉疚，只好张开双臂抱住李芸，看着她湿润润的眼睛，还有这些年渐渐生出来的浅浅皱纹，低头吻了吻她的头发，“我这不好好的吗？”

“这还叫好好的？什么才叫不好……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李芸想了想，突然脸色煞白，哭声止歇，却是死死地抱住他，不言不语，再也不肯放开他了。

王安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当年她就已经濒临神经崩溃，如果现在他真的再出什么事情，前情后事的冲击下，她多半真的会疯掉。

想到这里，王安歉疚的无以复加，却也知道她对自己的牵挂和爱意，也不管胸口的些许气闷，紧紧地抱着她，柔声说道：“妈，我好好的，不会出什么事。以后也不会了……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没事就好，你先放开，他现在还有些胸闷，你这么抱着他，他怎么出气？”王忠泰劝道，他更清楚要转移妻子的注意力才能舒缓她的情绪。

李芸这才慌慌张张地放开，一边抚摸着他的胸口，自责地说道：“没事吧，刚才……刚才我真的没有怎么用力。”

李芸连忙看了看丈夫和儿子，生怕被责怪，眨了眨眼睛，都不敢去擦自己的泪水了。

“没有，你再抱紧一点也没事。”王安伸出手指给她抚去眼角的泪水，突然觉得自己眼前的这个女人，竟然是如此美丽，那是一种能够直接让心灵受到抚慰的美丽，这是母亲才拥有的最独一无二的美丽。

“小沫呢？”王忠泰问道。

王安左右看了看，没有看到王小沫的身影，想了想，“她应该还在学校吧？没有人通知她吧，这件事情不用告诉她。”

“不是，她今天逃课回家了，回家就找你……说看不到你心慌，没有办法上学。”李芸有些后悔，“我当时还骂她找了新的借口，早知道就应该信她的……刚才她和我一起来的啊，人呢？”

李芸下了车，就在医院门口遇到了王忠泰，也没有留意周围的情况，更没有注意王小沫，只是以王小沫的性格，哪里还需要人叮嘱她，这时候她肯定会第一时间赶到病房。

现在她不在，她干什么去了？王安眉头一皱，在这种情况下，唯有一种可能。

王小沫在听到爸爸说弟弟没事了以后，除了想见弟弟，她心里的另外一种情绪就会爆发出来……就像当初赵大同推了一把弟弟以后，王小沫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