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权争（四）

天师道祠堂不在正一星系，而是在白虎星系（小麦哲伦星系）靠近银河系的一处名为“启航星系”的地方。

当时共同体成立，而天师道由于此前的霸权行为遭到各家的排斥，因此过得很不如意，时任天师决定带领整个天师道前往银河系边缘，主动为人类拓边。

当时的天师道还不是如今臃肿内斗的庞然大物，而是刚刚经历过文明之战的极其精简的组织。

在银河系中，各家对天师道的防范甚至大于贼寇，谁都不想看到这个宗门再度统一世界，天师道的人在修仙界中天生就低人一等，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甚至快要挤不进一流宗门的序列了。

于是当时的天师心一横，直接扛着自家的祖宅和宗祠、带着所有人马上路，放话说不拓边万千光年绝不回头。

当时的他们是满腔孤勇的，身后的家园已经无法再回头，先辈们所做的一切都让人们畏惧其如虎狼，他们唯一的出路就是打出去。

于是那几代人前赴后继，硬生生打下了整个白虎星系，奠定了如今天师道的基本盘。

而那次远征的启航点，就是如今的启航星系。

这场如诗如歌的壮阔远征被后世传唱了无数遍，哪怕对天师道再痛恨的宗门也不得不承认他们的丰功伟绩。

但实际上，如今的七大宗在很久之前，都是戍边拓边的功勋集体，都为人类拓展了生存空间，只是在时间中逐渐腐化。

而如今，道衍天尊再度来到了这里，进行着极其重要的五年一度的祭祖。

启航星系由“宗祠舰队”看守，其组成人员全都是最杰出的死士，他们从小就被天师道培育长大，有的成为了黑手套，有的成为了替罪羊，有的成为了亲信，有的则会被授予守卫宗祠的无上荣耀。

在通过了验证之后，道衍天尊独自御空而行，来到了第六轨道上。

他用略带缅怀的神色凝望着脚下的大地，此刻他仿佛还能看到，在数千年前，无数的先烈仅仅以不满百人的宗门，创下绵延一个河系的巨大家业。

他感叹道：“张鲁朱王钱鱼晁姬荆蒯古……当年的天师和十位长老，无一不是人中豪杰，只可惜后代越来越不争气……一百人，五百年，打下一个河系，但他的后代们却只能在祖宗留下的土地上内斗不休。”

带着一丝感叹，他推开了宗祠的合金大门，踏入其中。

在推开门的刹那，无数光点亮起，恍若先人的英魂和眷顾，大量的阵纹闪烁出莹莹的光辉，将周遭的墙壁照得通透，一盏盏长明灯的灯火燃烧得更加猛烈，难以言喻的道韵弥漫其间，若是在这样的地方待上一段时间，恐怕大罗晋阶天尊的机会都能多上几分。

而在大厅的尽头，一列列白玉灵位矗立在层层叠叠的架子上。

道衍神色沉重，缓缓下跪，在三拜九叩之后又上了三炷香。

而后，他缓缓变了姿势，坐在了蒲团上，变得非常随意。

祭祖这个事情没有什么章程，除了当代天师之外都不能旁观，基本上是想怎么祭就怎么祭，而道衍自然属于不古板的那种。

他看着师傅宝箓天尊的灵位，忽然笑了笑。

“师父，我是一点都不相信你死在了天劫下的。”

大厅中空荡荡地，只有道衍一个人的声音在孤独地回响，灵位静静地看着他，像千百年的注视，三道香烟平直地向上升起。

“你才活了四百多年，春秋鼎盛，连传位的准备都没有做过，怎么可能谁都不说地一个人去渡劫。”

在即位天师后，道衍才发现，原来天师是可以提前几年预测到天尊天劫的降临的，因此一般都会提前做好准备，但宝箓天尊显然没有做任何准备。

从这时起，他就认定了宝箓天尊死于人祸。

“但可悲的是，我根本不敢和任何人说，甚至来祭祖的时候都不敢对你说，生怕被什么我不知道的手段监视了……我大概是有史以来最窝囊的天师了吧？”

他自嘲地笑了笑。

而就在此时此刻，相隔不远的天赐星系，众位天尊刚刚集结，准备通过鲁天赐的手段潜入启航星系。

而鲁天赐却急急忙忙地跑进来，面色有点焦躁，众天尊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这可是干大事的关键时刻，莫不是出了什么岔子？

但鲁天赐没有说什么，只是喊了声焚世天尊，要跟他密谈，说有急事。

焚世天尊满肚子疑惑，在暗暗留了手段之后小心翼翼地跟着鲁天赐到了一处鲁氏密室，而后主动施展隔绝神通，隔绝了此地和外面的联系。

鲁天赐还想补上一手隔绝，但发现焚世天尊的隔绝神通过于霸道，不能和其他神通兼容，也就因此作罢。

焚世道：“天赐，可是有什么大事，非要和我密谈？”

“正是正是。”鲁天赐急得火急火燎，叹了口气道，“之前我不是担心天师有自己的暗藏手段嘛，一直在查，就在刚才，下人说有了点消息。”

说起这个，焚世也紧张了一些，忙到：“可是对我们不利？”

“岂止是不利？简直是灭顶之灾！”鲁天赐气得砸了墙壁一拳。

他接着道：“我刚刚查到两件事：其一是天师有对天劫的感应，会提前几年感知到天劫，因此绝对不会出现不作留手就辞世的情况……此前所有天师都是如此，唯独只有一人例外。”

此话一出，哪怕是焚世天尊，也不由得神情一滞。

“也就是说，宝箓天尊死于人祸，而且道衍是知道的。”鲁天赐认真地答道。

焚世天尊愤怒地咆哮：“什么！宝箓兄死于暗算？！到底是谁干的！我必诛他九族！！”

他的怒火汹涌澎湃，化作了滔天火海的幻影，仿佛要燃破诸天，焚尽星河。

鲁天赐没有管他这幅姿态，而是继续道：“其二就是，阳平治都功印或许并没有遗失，而是封存在天师传承之中，其中承载了历代天师的伟力，大罗一旦继承天师之位立即成为天尊就是因为它的存在……而它也是一件攻伐至宝。”

焚世天尊的面色一变：“它能引动历代天师之威？”

“正是。”鲁天赐答道，“但它也有一个不算缺点的缺点。”

“什么？”焚世忙问道。

“它无法对任何曾经接受过天师传承的正牌天师造成伤害。”鲁天赐道，“那阳平治都功中本就蕴含着历代天师的真灵，自然不可能对自己动手。”

“所以——”鲁天赐的眼神瞬间变得极度贪婪和恐怖。

“宝箓天尊的尸体在伱手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