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落
作者:离情 | 分类: | 字数:17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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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3章 请君入瓮桃花不断
上官云殇从令越那里离开之后,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玬琤阁。
看着那用黑色笔墨撰写的匾额,暗自出神。
“素玉,这辈子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院子里的那棵树在微风的吹拂下,沙沙作响,门口的风铃也在叮叮当当响个不停,仿佛是一场交响乐,在耳边缓缓袭来。
自空中慢慢悠悠地飘下一片绿叶,上官云殇刚一伸手便接到了那片叶子。
他将它捏在掌心,慢慢移到自己眼前。
缓缓展开,只见叶子上面脉络清晰,绿意盎然,一如曾经他和素玉在树下摆弄棋盘,两道含笑的眸子深深凝望着彼此,是对手也是知己。
愣愣地望着那棵挺拔的大树,看着树下那张再熟悉不过的石桌和石凳,那些被上官云殇压抑在内心深处的渴望尽数涌现在他的脑海里。恍惚之间,他看到了树下站着一个白衣玉立的人儿,正朝着他微微转身,向他伸出一只素白的手掌,嘴角含笑,轻轻唤他道:“殇云兄。”
这声音似乎隔了几个世纪一般的遥远,让上官云殇的心不由地为之一滞,他也慢慢地伸出了藏在衣袖里的那只手,和那里的人遥相呼应。
此情此景,仿佛只有在梦里才能见到。
偏偏一句很不友善的声音打破了这场迤逦的幻境。
“族长!”
上官云殇睁眼看了看自己眼前的场景,他还是站在玬琤阁的石阶外面,脚下踩着的是堆积的落叶,手心里那片绿色的叶子也从半空坠落,缓缓地不知道飘向了哪里。
他慢慢转身,定睛一看,竟是御颉。
御颉一身的华服,眉宇间傲然不可直视,慢慢地朝着他一步一步走来。
上官云殇收回自己内心的遐想,负手而立 ,远远道:“御颉长老。”
御颉先是诡异地一笑,然后站定在上官云殇面前,缓缓低下了头颅,竟是心平气和地对他行了一礼。
“好久不见。”
这话是上官云殇说的,御颉听后,将脑袋抬起来,面上带着一贯的假笑,看的人心里直犯尴尬癌。
御颉回道:“族长整日日理万机,不是在这里便是在那里,忙得整天连个人影也瞧不见,与我自是好久不见了。”
上官云殇看了看御颉的身后,发现他是一个人来的,并没有带其他人。
于是疑惑地问道:“御颉长老来玬琤阁是有何要事呢?”
上官云殇指了指他身后的阁楼庭院。
御颉薄唇轻抿,看着上官云殇道:“我不是来这里单纯看风景的,我是来找您的。”
上官云殇重复道:“找我?”
御颉道:“有些事情必须要族长您亲自定夺。”
“什么事?”
上官云殇临走时,将族中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交给了令越。
如今御颉倒说有要事找他,令上官云殇的心里打起了鼓。
御颉嘴角噙着笑意,对上官云殇道:“族长,我们还是去翃涒殿说吧!”
看着御颉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上官云殇心里直接升起一阵恶寒。
但是脸上还是不显,他自顾自地走到御颉的前面,二人就这样一路溜达回了翃涒殿。
翃涒殿里一切如常,即使上官云殇不在,仍有人日日前来打扫,地面整洁,熏香袅袅。
二人一走进去,发现殿中不知何时摆放了许多盛开的桃花,插在一个个精致的瓷瓶里,看那桃花的长势,应是刚刚从枝头折下来的。
粉色的花朵在人的眼前晃来晃去,让人不能忽视。
上官云殇拧了拧眉,看到殿中有几个身穿桔色裙装的丫头们手里拿着剪子仍在修剪枝叶。
你一句我一句也不知在说什么,但是看上去似乎很开心。
“咳咳咳……”
上官云殇轻咳几声,那些丫头们纷纷朝着这边看来,当看到上官云殇那张阴沉着的脸时,个个都大惊失色,活像见了鬼的模样。
“族,族,族长。”
几人颤抖着喊出了那两个字,这才是?稷山上的人看到他应该有的反应。
上官云殇指了指那些瓷瓶里开的正艳的花朵,沉声道:“这些是怎么回事?”
其中一个丫头大着胆子回道:“禀族,族长,是夫人安排的。说是这翃涒殿里太冷清了,总是黑白两色,看起来有些……有些……”
死气沉沉的,这两个字,这小丫头却是不敢说出来的。
夫人?上官云殇略一思索,便知道是谁了。这?稷山上除了他的母亲之外,还没有人会来他这里指手画脚。
上官云殇也不知道心里怎么想的,便问道:“她居然会有闲心来管我的事?”
?稷山上的每一个人都清楚,族长和其父母的关系不是很好。闻言都低下了头,不敢言语。
御颉听了之后,倒一反常态,走到上官云殇的身旁,语重心长地道:“做母亲的,哪有不惦记自己孩子的?”
若是只听这句话,便会认为这御颉长老是个好心的和事佬,可是,接下来,他又道:“不过,这太阳也会打西边出来,不是?真是稀了奇了!”
第383章 请君入瓮桃花不断
这话说的阴阳怪气,使人听了便如咽了一只苍蝇,浑身不自在。
上官云殇坐在自己平常坐的琉璃檀木椅上,一撩腿,对那些神色慌张的丫头们道:“你们先出去。”
如蒙大赦的女子们像无头苍蝇似的一股脑地涌向殿门的位置。
御颉就站在上官云殇的眼前,面对上官云殇丝毫的不客气,他也不生气,反而是自己寻了处好的位置,坐了下去。
上官云殇淡淡睨他一眼,道:“御颉长老不装了?”
发觉上官云殇的视线看着自己,御颉一撩自己眼前的两缕头发,朝后捋去。
看着上官云殇,眼神邪佞,道:“不装了,整天装来装去的,我不累,想必您看着也累!”
上官云殇揣在袖子里的手,骨节咔咔作响。
有时候他真想给这老东西来一招穿心锁,解决了他。可是御颉背后的势力不容小觑,若是无缘无故杀了他,只怕?稷山上会有一阵难以平息的风波。
他态度冷硬地道:“既然如此,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吧!”
御颉笑了笑,将双手拢到袖子里面去。
缓缓道:“其实也没什么,和夫人所操心的事也是一样的。”
上官云殇心里顿时生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便听他道:“族长您也不小了,该订亲了。”
上官云殇心头一颤,面上神情未变,食指轻轻叩响手下的大理石桌面。
长长地“噢”了一声,随即将腿收回,保持一个完美的坐姿,整理了下衣摆,道:“御颉长老的心操的可真是细!”
御颉理了理自己的胡须,道:“职责所在,未能忘记。”
上官云殇冷冷地道:“但是你似乎忘了,这是我的私事!”
这话说的很是不客气,但是御颉却自动忽略了其中的锋芒,淡淡道:“族长您身为?稷山的主人,您的事,怎么能是私事呢?”
说着,他还在继续道:“自老族长羽化后,您就一直在寻青灵玉的下落,老夫敢问一句,如今可有眉目了?”
蓦然听到那三个字,上官云殇的心头就是一震,他现在不仅是不愿提及青灵玉,也不希望别人得知关于青灵玉的下落。
淬了寒冰的眸子直接看向御颉,语气幽深道:“我还需要给你报备了?”
只见御颉一撩腿,斜靠在椅背上,满不在乎地道:“那自是不用,但是族长您年纪轻轻,可莫要忘记了一句话,在其位谋其政,任其职尽其责。若是做不到的话,有何脸面在这个位置上坐下去!”
说完,御颉的眼睛竟是有意无意地看向翃涒殿正北方的那把镶嵌着萤石的金色座椅。
那椅子是权力的象征,是?稷山的主人才有资格拥有的东西。
听完御颉的一番话,上官云殇似乎被气笑了,半张脸朝着御颉看去,道:“怎么,长老也想要这个位置?”
那眼神真是分分钟想把一个人刀了。藏都藏不住。
御颉微微低头,伸了伸胳膊,道:“老夫又不是上官家族的人,哪里敢肖想那个位置。我只不过是提醒您,这?稷山上可不止您一个姓上官的。”
大殿里的气氛一时之间变得火热,焦灼的热浪一次次冲刷着坐在椅子上的两人。虽然他们未再言语,但是眉目之间却汹涌着暗潮。
几百个回合之后,还是御颉率先呵呵了两声,用白色的丝帕擦了擦手,接着道:“族长,明日鲛人族的公主就要来了。”
这才是他此行的目的。
上官云殇凝视着御颉那双狡黠的眼睛,只见对方瞳孔里满是得意之色,这才想起来这个人他好像刚不久才见过。
将上官云殇脸上的神情尽收眼底 ,御颉胸有成竹地站起身来,道:“老夫只是知会您一声,如今任务完成,我也该走了。”
转身朝着上官云殇微微一行礼,便迈出了翃涒殿的大门,背影好不潇洒。
等到御颉走了之后,上官云殇的脸都黑得没法看了。茶几上放着一个精致的琉璃花樽,里面插着几枝艳丽的娇花。
只是上面那娇嫩的粉红色却深深刺痛了上官云殇的眼睛。
男人一只手掌扫过去,只听砰的一声,原本精致的琉璃碎成了几瓣,破碎的晶体砸了一地,那几枝鲜花也七零八碎地躺在“废墟”之中。
似乎仍是不解恨,上官云殇竟抬手让那残迹化作了银白的灰粉,平铺在瓷白的地砖之上,随着风的吹拂慢慢消失,只有那蔫了的花朵还待在原处。
*
?稷山摘星楼。
黄衣女子正在低头修剪花枝,眼睛时不时地向内室看去,透过那薄薄的一层山水屏风,可以看见一个身材强壮的男人正在氤氲的水汽里缓缓将手臂搭在浴盆上。
头上青丝根根顺滑,半湿半干,直直地从某人的脑袋上垂到浴盆的外缘。
被这炽热的视线盯得久了,里面沐浴的人传来一声叹息。
“雪儿若是想看,不如大大方方进来看。自家夫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闻言,女子手中的剪刀忽的从手里滑落,砸到了地板上。
慌乱地将其拾起,半边脸都烧红了,似晚霞般的迷人。
纵然他们已经结婚了很久,久到不知道有多少岁月了,但是男人对她的爱意却未曾随着时间的消逝而有半分褪却。
听着外面的动静,处于浴盆里的男人脸上露出一副担心,朝着外面焦急地问道:“怎么了?雪儿,可是伤着了?都告诉你不要老是修剪那些枝叶,一次两次的又不会死!”
女子收拾好那些盆栽之后,拍了拍掌心的泥土,在衣服上随意擦了擦,一撩帘,走了进去。
正对上男子那浓黑的双眸,幽深得似一口古井。
男子正打算从浴盆里出来,一只雪白的脚已经快要跃出水面,在看到女子娇俏容颜时又慢慢地缩回水里。
二人对视了片刻,忽的齐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
“呵呵呵……”
女子笑弯了腰,男子也是频频捂唇。
片刻,女子直了直腰,走到浴盆前,双手扶着盆的边缘,指着男子的眉头道:“你,你的头发…哈哈哈…”
接着又是一阵哄笑。
男子闻言,疑惑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双眉,奇怪道:“怎么了?”
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女子的俏脸,眉目间似有春雪般浓浓化不开的柔情。
女子如嫩葱般莹白的手摸上男子的眉心,将一缕被水打湿的头发揪了下来,拿给他看。
道:“你看呐!”
男子两只眼睛恶狠狠地瞪着那缕头发丝,似乎它的出现而影响了自己在女子心目中的美好形象而闷闷不乐。
像个小孩子似的将女子手中的那缕黑发抢过来,眼神看着看着,那缕头发便自己燃烧了起来。
女子笑了笑,又道:“那你笑我什么呢?”
男子闻言,唇角一勾,双臂紧紧抱在一起,调皮道:“就不告诉你!呵呵呵……”
女子伸手一揪男人的左耳,恶狠狠地问:“你说不说?”
被人揪住耳朵按理来说应该痛得直叫,但是男子在一眼瞥到女子脸庞时,又咕咕地笑了起来。
看到这副表情,女子也有了怀疑的目标。她从浴盆的旁边走过,头发轻轻扬起,从男子的鼻间擦过,留下阵阵香氛。
径直走到了屋里的镜子前,这么一看,一个面容精致的容颜出现在镜中,洁白的脸蛋,细致的眉眼,鲜红的嘴唇宛若树上新长出的红苹果,鲜艳欲滴,使人不禁垂涎三尺。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在那张宛若美玉的脸颊两侧,有两个很明显的泥印,看形状,像是手掌的轮廓。
呀,是她刚才不小心弄上去的。
倏忽之间,也没有注意到这点。女子眉目微愠,害羞带怯,看向男子的那一眼,眸中充满了撒娇意味。
直叫男人三魂丢了七魄。
泡在温水里的男子看到这个眼神,双手轻轻拍了拍水面,发出“啪啪啪”的水声。
坏笑着道:“雪儿为何要用这种神情看我?今日我可没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