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以后

“时光飞转，几多愁，年少多欢。今二十，满腔热忱，修路漫漫。百世回首沙与尘，万古横存云和天。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张泽天站在树下，面对着连绵群山，大声诵道。

云海在一旁只是听着，嘴里重复了句：“百世回首沙与尘，万古横存云和天。”两眼望向远方，目光中有悲、有恨、更有伤。

一晃来到无量山上已经十四载，一生中最无忧无虑、逍遥自在的二十年已经过去，每个人孩子都幻想快点长大，可真当长大才会发觉孩童的快乐最为纯真，而遗憾的是最快乐的时光往往是以光速度过的。

如今张泽天和云海都已是弱冠之年，张泽天中等偏高的身材，体态匀称，皮肤白净，两条浓眉横陈，眉下双目好似北辰，神光烁烁、英华尽显，齿白唇红，浑身上下透着股锋锐、聪颖之气，举手头足颇具洒脱率真之风，让人一见便有终身难忘之感。

云海身材高大，比张泽天要高上半头，体魄也要壮实许多，古铜色的肌肤显得苍健有力，漆黑浓发披散而下，高高颧骨，深深眼窝，一双虎目嵌在其中，眸光冷冽更胜从前，两个太阳穴饱满充盈，一看便是内蕴精气之人，眉宇之间散发着刚毅冷傲之气，似有把霸绝天下、唯我独尊之姿，给人以高高在上、颠不可攀的感觉。

此时正值初春时节，草木复苏，生机勃勃，长满嫩芽的古树在春风中招摇，冬眠初醒的动物在山林间欢舞。蔚蓝的天空高远深邃，洁白的云朵飘逸幻化，蓝之坚博、白之圣华，相得益彰、美景如梦。

两人经过四年的苦修，一步一个脚印，如今都已成功开辟出了‘气海’、‘气门’、‘气舍’、‘气冲’四个气穴，达到了凝穴四重之境，若不是无量真人再三告诫让他们要打好基础，只怕会高出如今境界许多，而且张泽天与云海比一般凝穴修者多开辟出多个屯气的穴位，所以他们两人体内真气都十分盈裕。

“师弟，师父让你们进去。”李大有从院中出来，对两人喊道。李大有现在已是无量观中的‘元老’，其他很多记名弟子多只是在此暂住，学些本领。而李大有自幼便是孤儿，被无量真人抱回，尽管无量真人一直不收李大有正式为徒，也不传其功法，但他还是对无量感恩戴德，言称‘滴水之恩显得涌泉相报’，发誓要侍奉无量一生。

“大有哥，知道了。”张泽天转身冲李大有笑着说道，露出一嘴小白牙，笑容显得格外灿烂。

片刻之后，张泽天与云海来到无量真人房中，只见师父正襟危坐，双目微闭。两人赶紧躬身施礼拜见师父。

无量睁开双眼，见两位爱徒前来甚是欢喜，俩个二十岁的年轻人，满眼都是青春年华，让他陷入回忆与向往，不禁一阵失神。

无量真人面带慈色，张口说道：“天儿、海儿，一晃你们上山已有十四个年头，一生中最为纯洁快乐的十四年在这枯山中度过，也真是苦了你们俩。”

“师父言过了，既然是一生中最纯洁的十四年，自然应该在纯洁的地方度过，这无量山乃是天地灵秀之地，师兄们对我俩关怀备至，师父对我们更是疼爱有加，我们感受到的都是甜和欢，没有半点苦与痛，只是…只是…”张泽天说着说着略带哽咽。

“只是什么？但说无妨。”

“只是弟子离家多年，总是时常想念父母还有弟弟…”张泽天不愿继续说下去，这种思亲之苦他从未表露过，尤其是在云海面前，毕竟自己还有至亲可思念，可云海与家人已经注定是阴阳两隔，与他想比，自己已经幸福许多，所以他还是克制自己不再多说。

旁边的云海只是静静的站着一言不发。

无量听完，看着两个爱徒，眼中尽是溺爱之色，长叹一声说道：“你也不用挂念，去年我还去探望过他们，一切都好，你弟弟也已长大。”

张泽天一听，眼睛瞪的很大，兴奋道：“那下次师父什么时候去，一定要带上我！”

“不必了，以后你自己想什么时候去看都可以了。”

张泽天满脸狐疑之色，以前师父担心自己分心，是从不让回家探望的，今天是怎么了，嘴中不禁小声嘀咕了出来。

无量耳音极佳，自是听个清楚，淡笑着说道：“你二人都已长大成人，不能总跟随在我身边修行，要知道真正的修行是在那滚滚红尘中，而不是这区区无量山。它就像一个熔炉，以天为盖，以地为底，以欲望为火，烧透内心；以失败为水，浇灭心火。以此来复返淬炼心智，只有经受过尘世中的洗礼，才能登临绝颠。所以你们明日下山去吧！”

‘扑通’、‘扑通’张泽天与云海两人双双跪倒。

“师父，弟子舍不得您。让我们再多留几日吧”张泽天伤心说道。如果说不想离开无量山，那肯定是假话，毕竟两人年轻气盛，而且满腔热情，都有心愿未了，肯定是不会长守无量观的，所以张泽天只是恳求多留几天。

“天下没有不散之筵席，既然终需一别，又何必在乎这几日，你们明天就下山去吧。”无量话语中充满伤感，而后双手一抖，有两个红色小袋飘落在张泽天与云海手中，无量真人继续说道：“我们师徒一场，为师我平日拮据，也没有什么可送你们的金银和灵宝，就送你们几颗疗伤金丹吧，其中每人两粒安身回魂丹，可在危险时服用。还有一些功法秘籍，供你们参考借鉴，我都一并放在了这乾坤袋中。”

乾坤袋是无量亲身制作的一种空间法器，别看外表不大，但内蕴乾坤，可装很多东西，张泽天与云海欣然接过。

无量右手平托，手中多了一柄宝剑，“海儿，你自幼喜欢练剑，为师也特地为你打造了一把，虽称不上是稀世珍品，但也是用纯铁精钢打造，而且内刻法纹，不会轻易损害，我给此剑起了个名字，叫‘云之剑’，送给你吧。”

云海闻听，先是一愣，而后赶紧再次谢过师父，上前接过，拔出剑鞘，剑身上刻着‘云之剑’，旁边还刻着四个小字‘学会放下’。云海翻来覆去，看了又看，爱不释手，一贯冷傲的面庞上也流露出一丝发自内心的欢喜。

“不过海儿你要记住，外物永远是外物，最终决定成就的永远是己身，你可以借剑修身，但却不能执着于剑，要看的更广些。”无量意味深长的说道，而后又看了看张泽天，“对你也是如此，因为你不喜欢兵器，所以就不送你了。”

“那我现在喜欢还来得及吗？否则太不公平了。”

无量微微一笑，说道：“好啊，不过现在喜欢，估计要再等十四年之后我才能把礼物准备好。”

“切！师父太偏心！”张泽天撅着嘴，随后眼珠一转，说道：“师父，我和云海师弟修为低微，出去闯荡，难免会碰到高手，不若你给我几个保命之物如何啊？”

“哼，为师刚说完外物终究是外物，一切要靠你们自己，这么快就忘了嘛。你们下山之后决不准和外人说我是你们的师父，不管日后你们出了什么事我都是不会再管你们的，一切都要靠自己！”无量真人脸色一沉，低声斥道。

张泽天吓的一缩脖，不敢再言语。

无量真人用手指分别向张泽天与云海额头点去，随后说道：“我将今后的修炼法门都烙在你们神识内，一旦你们要到突破之时，自会出现相应的功法。以后我不再身边你们切记不能松懈，最后我送你们十二个字‘守恒道、树恒心、立恒基、修恒真。’一定要牢记！”

‘守恒道、树恒心、立恒基、修恒真。’张泽天与云海默默记下，又各自体味了一番。

随后无量又像是想起来了什么，面色凝重说道：“你们的大师兄紫枫，我去年让他出去办事，结果一直未归，我找过几次但都杳无音信，你们如若碰到，赶快让他回来见我。”

“大师兄他做事谨慎，待人厚道，想必不会有什么危险。”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担心，总之你们如果碰到他，让他回来便是，或者派人来通知我一声。”

师兄弟二人点头应允。

无量真人又说道：“你们两人一个随性豁达好奇心重、一个冷傲孤僻不理世故，都是容易惹事之人，以后一定要戒骄戒躁，遇事要冷静多思，不可夜郎自大，要知道人有外人、天外有天……”无量真人说起来就没完，左一句、右一句，说完恐怕他自己也不会记得。

张泽天和云海两人，垂首而立，见师父说个不停，一向喜欢插话调皮的张泽天也不再撘言，只是默默的感受着，因为无量此时说的不仅是叮嘱的话语，更是一种关心，一种疼爱。

无量足足说了两个多时辰，直到李大有从外面进来喊他们吃晚饭，张泽天和云海这才解脱，晚饭过后，两人又与众师兄一一道别，整个无量观一夜未眠，大家彻夜长谈。

次日辰牌十分，张泽天和云海收拾好行装之后，动身离开，与众人依依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