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郡主看着苏酒卿，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苏酒卿也是看住宝珠郡主，似乎是等着她回答。

宝珠郡主最终还是慢慢低下头去，嗫嚅说一句：“我明白了。”

苏酒卿叹一口气：“明白就好了。”

明白了，自然也就不会再心怀怨恨，自然也就知道了大长公主的难处。

不过，很快宝珠郡主就又轻声问一句：“所以，我到底是不是姑姑的女儿？”

宝珠郡主这样执着，苏酒卿心中也是理解的。只是……

苏酒卿叹了一口气，想了一下之后，才对宝珠郡主这样问一句：“现在这样的情况，你告诉我，又有什么重要的？是不是？重要吗？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宝珠郡主被问得微微有些茫然。

苏酒卿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徐徐说下去：“你是不是想说，如果知道了，心里至少是明白的。如果知道了，你和大长公主之间关系，就会明了了，你也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大长公主？”

苏酒卿的话，问到了宝珠郡主的心底里去。

宝珠郡主一时之间，唯有沉默点头。

苏酒卿就轻声骂道：“痴儿，痴儿。你说你，怎么就这样糊涂？”

宝珠郡主被忽然一骂，只能愣住。

也不知自己该说什么了。

最后，苏酒卿就问她：“你知道了，你表现出来了，你当人都是瞎子么？而且，你能当面去认亲么？不能吧？你又打算如何面对荣亲王夫妇？”

苏酒卿深吸一口气，最后就再叹道：“你就要出嫁了。很快你就要去和亲，这个时候，生出这些风波来，对谁有好处？”

“可我总不能这么糊涂。”宝珠郡主咬住了自己唇瓣，完全就是一副委屈的样子。

苏酒卿听着这个话，忍不住发笑：“你心里糊涂？我看你心里必谁都明白，哪里糊涂了？”

苏酒卿说完了这话，登时就让宝珠郡主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显然是傻了。

“你都第几次问我这些事情了？”苏酒卿叹息一声，有些无奈：“两次了。第一次，你不敢确定。可这一次，你分明心里头都笃定了。你只是不甘心。”

“你不甘心若那真的是你生母，竟然不肯认你。”

宝珠郡主脸色都有些苍白起来：“我没有——”

看着宝珠郡主这样的神色，苏酒卿哪里会相信她的话？

苏酒卿想了一下，就只叹道：“没有也好，有也好。你若真想知道，我告诉你就是。只是你想好了，知道这个事情之后，打算如何？”

苏酒卿也没立刻就说，只给宝珠郡主自己慢慢想的时间。

等到苏酒卿慢慢悠悠喝完了一碗茶，这才听见宝珠郡主轻声说了一句：“我还是想知道。”

苏酒卿更加无奈。

可是她也清楚宝珠郡主的脾气——宝珠郡主很多时候，脾气是很执拗的。根本就很难扭转观念和想法。

平常小事儿都是如此。更何况是这样的大事儿？

只恐怕这么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事儿，宝珠郡主是真干不了的。

既然是如此，那苏酒卿也就不多说了，当即只看住宝珠郡主，大大方方的承认了：“既然是这样，那我就告诉你也没什么。”

“大长公主的确是你母亲。我亲自帮她确认的。她知道你的胎记是长在哪里，是什么样子。上次汤泉，我帮她确认的。”

苏酒卿一口气说出来了，心里倒也是放下一块石头。

反正事情就是这样，大家都明白了，她也不用她提心吊胆，害怕再被宝珠郡主问什么了。

不过，就是不知道宝珠郡主接下来打算如何。

苏酒卿这样一番话，让宝珠郡主还真懵了一下。

不过很快的，宝珠郡主就低下头去说一句：“果然如此。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

苏酒卿心头暗叹一声。

雁过留痕，有些事情要去做，就是做不到完美无痕。

她那天，到底还是显得太过刻意了。

所以，宝珠郡主才会如此敏锐的觉察这件事情。

苏酒卿随后轻声就跟宝珠郡主道歉：“对不住。”

宝珠郡主知道了一切也明白了一切，却没有想象之中的那种感觉，最后，就只能低下头去，讷讷的说一句：“没关系。”

可是真的没关系吗？

宝珠郡主自己也不知道。

苏酒卿知道宝珠郡主要自己想一会儿，所以就轻声道：“你自己想想，我出去看看。今儿就在这里陪我用饭吧。以后，咱们能相聚的时候，也不知还有多少。”

宝珠郡主没吱声，显然已经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去了。

苏酒卿悄悄起身退了出去，末了又将房门掩上了。

退出来之后，苏酒卿见竹桃在门边守着，就让竹桃去一趟小厨房：“让厨房多准备几个菜，今日郡主在这里吃饭。郡主喜欢吃酸甜口的菜，做个糖醋里脊。”

竹桃忙去了。

苏酒卿就在外间坐着，等着宝珠郡主想明白了自己出来。

苏酒卿也没有别的事情干，就拿起了绣花的绷子做绣活儿。

这是给肚子里的孩子做的。

苏酒卿亲手画的花样子。是一只葫芦藤。

上头结了两个小葫芦。

胖胖的，憨态可掬。

苏酒卿绣了一整片叶子之后，宝珠郡主这才眼圈儿红红的出来了。

看那样子，就知道肯定是悄悄哭过了。

不过哭过了，宝珠郡主反而是想通了。反正再看见苏酒卿的时候，一抬头就露出了平日的笑容来：“既然要招待我，就该多做几个菜。我还要吃糖醋鱼。”

苏酒卿一听她这话，登时就笑：“好好好，你想吃什么，都让厨房做出来。”

宝珠郡主在苏酒卿旁边坐下，看苏酒卿的绣活儿。

看了一下之后，也是十分喜欢：“这个花样子好。葫芦福禄，多好的寓意。”

苏酒卿也笑，“这是给肚子里这个小家伙做的。”

苏酒卿说完了，随后才又看着宝珠郡主取笑一句：“想明白了？打算怎么着？”

宝珠郡主瞪了苏酒卿一眼，有些不满意：“你做什么这样坏？我要讨厌你了。”

苏酒卿也不介意，反正讨厌就讨厌吧，仍是笑嘻嘻的看着宝珠郡主：“这个事儿，我还得问问你，到底是哪个碎嘴子的跟你挑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