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问祸从何处来
作者:奶香琉璃酒 | 分类:言情 | 字数:13.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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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八字克一切
估计穷尽整个皇城,能轻易调动沈玉照情绪的也就俩人,一是五王爷楚文卿,二就是太子楚暮辞。
前者属于沈玉照的暗恋目标,暂且按下不提,至于后者么,则是令沈玉照相当仇视的男人。
楚暮辞的八字硬如钢铁,这在宫中不是秘密。据传他出生时导致端慧皇后难产而死,后来奶娘也莫名摔断了一条腿,再后来伺候他的太监宫女无一幸免全都因各种意外事件而倒霉,真可谓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皇帝曾请帝都有名的术士进宫,术士声称太子是百年难遇的孤星命数,青年男女遇之,婚姻难就,刑亲克友,六亲无缘,兄弟少力……说白了就是谁跟他亲近谁遭殃,若不是靠着真龙护体逃过一劫,说不定连皇帝都得栽进去。
碰着太子要绕道走,这绝非危言耸听,须知所谓的惹祸上身,除了□□遭到创伤,精神也难免受到刺激,沈玉照就属于后一种。
她年少时跟各位皇子一道习武,大家相处得都比较融洽,只有楚暮辞,但凡他出现在她的视线之内,就说明危机要来了——爬树掏鸟蛋,树枝拦腰折断;校练场上骑马射箭,马突然拉稀腿软;学堂上被先生指名念书,却发现课本被调换成了民间猥琐画册;绞尽脑汁写封情书给五王爷,结果中途传到了楚暮辞手里,被他当众朗读还问她是不是暗恋自己……对,没错,后两件完全是人为横祸,可见那混蛋不仅命硬,心还黑。
因此她从小就对楚暮辞恨之入骨,长大后也没有丝毫缓解,反而愈发看对方不顺眼,谁劝都不管用。
“玉照啊,再怎么说暮辞也是朕的亲儿子,即使你不乐意搭理他,总该给朕个面子。”
彼时沈玉照正坐在大殿中给自己削苹果,闻言懒洋洋抬头,顺便给皇帝嘴里喂了一片:“就因为给了陛下面子,所以臣才迟迟没有抄刀去太子府宰他,上个月他还托人给秋水斋寄来一箱死老鼠挑衅,臣找谁说理去?”
皇帝满脸都是“可怜的姑娘你受惊了”的表情,赶忙追问:“你没吓着吧?”
“哦,那倒没有。”她镇定摇头,“臣只是吩咐御膳房把老鼠都烹熟,当成蜜汁梅肉送到太子府去了,据说他觉得很好吃。”
皇帝登时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干呕,迅速斟茶给自己压惊:“……暮辞这孩子缺乏母爱,有时候难免行为出格,我们得怀着理解的态度善待他。”
“纠正一句,他那不是行为出格,简直就是放浪形骸无所顾忌,若是细数古往今来不着调的太子,他肯定能拔得头筹。”
“不要如此直白啊,你这么说会让朕认为是自己管教无方,朕会自责的。”
沈玉照神色冷峻:“陛下认为得没错,就是你管教无方,你自责也是应该的。”
“……”皇帝泪流满面。
“所以陛下叫臣来,就为了和臣念叨念叨育儿经么?”
“其实朕是想通知你,你上次提出的休假要求,朕准了。”
沈玉照太了解他,也没谢恩,只漠然投去一瞥:“陛下肯定还有后话,不如一起说清楚,臣懒得猜。”
不幸被熊孩子说中心事,皇帝神情更加尴尬,他似是酝酿了很久,这才期期艾艾地开口:“既然要休假,干脆去做点有意义的事情如何?”
“只要不是关于太子的,臣都可以考虑。”
皇帝的五官在那张保养极好的俊脸上奇迹般皱成一团,他作悲痛状扶住额头:“你就这样堵死了朕的退路。”
看来果然又是楚暮辞的话题。
沈玉照的面瘫脸上看不出任何波动,她依旧在慢悠悠切着水果,仿佛什么也没听到。
“玉照,小玉照……”
“陛下,一大把年纪了还撒娇不太合适。”她试图劝他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如果你是让臣给太子说媒的话,赶紧忘记这想法吧,孤独一生才是太子注定的结局,毕竟臣良知未泯,不能放任他去糟践别的姑娘。”
皇帝正色道:“他现在就好调戏小宫女,还总往帝都那些歌舞坊里跑,你趁早帮他纳妃,教他认准一个目标糟践,也算为民除害啊!”
“……陛下你还知道自己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吗?”
楚暮辞的顽劣潜质从小就显露出来了,更何况他还是个扫把星的命,简直没可取之处,替他说媒和谋杀同等性质,没准会遭雷劈的。
“你就当帮朕的忙成不成?”皇帝向来最宠她,用讨好的语气讲话之类对他而言并不算什么,况且为了儿子的终身幸福,帝王龙威根本不值一提,“试一次,就试一次,顺不顺利都无所谓,重点在于要付诸行动!只要你肯答应,提任何要求朕都满足你!”
沈玉照托腮沉思半晌,从容开口:“臣总觉得秋水斋地界太小,住得不舒服……”
“朕给你翻修,修到你满意为止!”
“那在翻修期间臣的居所环境也不能太差,怎么着也得跟王府一个标准。”
无论是故意坑人还是敲诈勒索,她永远都保持着这副“为了你们幸福我操碎心”的正直表情,可见面瘫属于先天优势,至少不会让她在胡说八道漫天要价的时候脸红或者笑场。
而皇帝也真是给足了面子,丝毫不在意她狮子大开口,二话没说当即拍板:“朕保证给你找条件最好的府邸暂住!”
“既然陛下如此有诚意,臣就勉为其难接受了,等臣搬出秋水斋就着手给太子说媒,您就静候佳音吧。”
“真是朕的好闺女!”
正可谓有其父必有其子,像皇帝这样没正经的爹,能生出靠谱的后代才是怪事,很显然楚暮辞就是典型例子。
沈玉照曾经暗自揣测,其实为了缅怀端慧皇后什么的都是托词,皇帝之所以立楚暮辞当太子,很可能是看中了对方“谁接近就克死谁”这一点天赋。可以预见,不管将来治理天下有任何麻烦,楚暮辞全部可以亲自上阵,想轻点处理就搂敌人一下,想加重惩罚就亲敌人一口,通通搞定。哪怕是两国开战都没关系,阵前直接把他穿过的亵裤丢出去,敌军必然全军覆没,比起养活数十万兵士,这得省多少经费啊。
当然,这也就是平日里闲着无聊想一想而已,她目前正在等着皇帝给自己安排新住处。
条件都说得很明确了,如果运气够好的话,说不定能去五王爷楚文卿的府中溜达一圈呢,和心上人同住一屋檐下,朝夕相对看翩翩公子温润如玉,想想都觉得少女心泛滥。
面瘫脸也盼着春天。
不过很遗憾,江尘的出现彻底绝了她的念想。
“主子,秋水斋明日开始翻修,帮您搬行李的下人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哦,是哪里的人啊?”
她原本就是随口一问,岂料江尘却像是被突然卡住了脖子一样,踌躇许久,终是期期艾艾小声回答:“太子府的人。”
“……再说一遍,谁?”
“太……太子府派来的……”
这次回应他的不是银票,而是热腾腾新沏的茶水,不偏不倚一整杯泼在了脸上,烫得他“嗷”地瞬间蹦出三米远。
沈玉照面无表情起身,随手抄起旁边针线盒里的剪刀向外走去,虽说背影看上去依旧平静如水,但傻子都能猜到,她这是要找茬生事了。
“主子!主子您消消气,不能无视祁国律法啊!”
果然,不出半炷香时辰,外面就传来了杀猪般凄惨的求饶声,江尘揉着几乎脱了一层皮的俊脸,只觉欲哭无泪。
没有谁能准确用言语描述出沈玉照此刻愤怒的心情,她万没想到,自己到头来还是被皇帝那老头摆了一道。
要翻修秋水斋?可以。要找到与王府同等标准的暂居处?也可以。
然后他就直接把她塞给了太子府!
为将狂躁的情绪实质化,她手持剪刀,利落削掉了门口那群人的发髻,太子府成员们可怜兮兮排成一行,远观酷似会行走的拖把,着实惨不忍睹。
“抱歉,本来伺候太子就够委屈的了,现在还让你们遭此横祸,我也很无奈。”
为什么说得如此轻描淡写啊?仿佛刚才那令人发指的行径压根不是她做的一样,还有天理吗?!
然而谁也不敢提出抗议,只得各自摸着头顶没剩几根的发丝,把万千血泪都往肚子里咽。
这年头,想混口饭吃太难了。
直到有清越男声自身后响起,含着笑意痞气十足。
“剪得好,有个性,本宫很喜欢。”
毫无疑问,是太子殿下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