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妾记
作者:木影寒 | 分类:言情 | 字数:13.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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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像苍玉宸这样的男子,迷恋上他是很容易的事,无需刻意,见到他的容貌,是个女的都会情不自禁地沉醉。就像此刻,他放下手中的笔,离开书案,踱到我面前,含笑望着我,眸如墨玉,眼光微微流转——这让我情不自禁回想起那时他紧紧拥着我、那极亲密的姿势。我身上的肌肤似乎还留有他缓缓抚过时指尖的热力。
他比我高出一个头多的挺拔身躯给我造成了压迫感。我垂下头,盯着脚尖,心里略微慌乱。
苍玉宸修长的手指抬起我的下巴,目光温柔,嘴角带笑,却传递着隐隐的暧昧。
我避开他的视线。“一般女子羞涩时应该就是这种反应吧?”我想。“不过,此时我该脸红着逃开呢,还是大胆地迎合呢?”
我正胡思乱想着,腰上蓦地一紧,整个人被搂了过去。我惊骇地抬头,苍玉宸笑着,缓缓低下头来,温热的舌尖舐舔着我耳边的肌肤,一只手按在我的左胸心口之上。“这里可是在想什么点子?已经成功引诱了本侯一次,接下来还有什么手段,最好是新奇些的,别出心裁一点,本侯期待着。”
……被看穿了?我瞪着他。这苍玉宸果然不好相与。不过,这样的游戏似乎很好玩,特别是,参于游戏的,是如此一位绝色帅哥。
日子慢悠悠地过去,如果不是屁股上的伤痕总让我回想起那一刻的剧痛和耻辱,提醒我报仇的事,我的生活可以说得上极其悠闲——在两名丫环的服侍下,我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百事不管,典型一个米虫。甚至每个月还有银子拿,据说这是身为侯爷的小妾侍寝后的待遇。
小妾……我想着这个称呼竟然落到我头上,总觉得十分荒唐可笑。
哼,小妾吗?总有一天,我会让他知道这个“小妾”的厉害。我对着铜镜中模糊的脸“嘿嘿”笑了几声。
衣食无虞,还有与苍狼之间的游戏。
在别人眼中,我是个正受侯爷宠爱的小妾,这能在一些仆人讨好的神态及府中女子眼中的妒羡中看出。还有那个我唯一知道名字的香凝,她望着苍玉宸时十分伤心,而望向我时则是怨恨。我不在乎这些,苍玉宸似乎也不怎么在乎。
只有我们彼此知道,这只是一个游戏。苍玉宸温柔体贴地对待我,我当作没看见他眼角眉梢揶揄的笑容,回报以娇羞可人的投怀入抱;我含羞带怯地向他表达我的依恋,表现得情意绵绵,他总是含笑听着,从不戳穿,反而以假当真,回报我令人脸热心跳的拥抱热吻。不过他似乎特别不喜欢别人称赞他的容貌,我觉察到这个,就时不时故意拿他的容貌说事,试探他的底线,顺便欣赏他生气却强忍着的模样。
可以感到,彼此都沉溺于这种游戏,都十分有耐心地等待对方受不了而认输,时时揣测着对方心思,乐此不疲。
只是,虽然只是游戏,可与苍玉宸之间的关系却不可避免的越来越近。我成了整个苍狼侯府邸之中,与府邸主人最接近、最密切的女子。这样一来,我的物质生活越来越优渥,而苍狼竟对这情景非但不干涉,反而推波助澜。他会不会有点假戏真做了呢?毕竟,如果他如果对我毫无感觉,不必要做到这样的地步。我一方面有些得意,可另一方面,却有点担心——担心这游戏不再是游戏,担心自己会真的喜欢上苍狼。
毕竟,除了那次他喝令下属打得我皮开肉绽的事绝对不可原谅外,其余的苍玉宸,是如此的优秀、如此的令人心动!
我可要管住自己的心,如果真的喜欢上他,那可真会输得很惨。
这日,我像往常一样,精心打扮了一番去苍狼的书房,在门外却被小厮拦住了,说是里面有客,侯爷吩咐谁也不许打扰。虽然我曾有几次故意硬闯的事迹,但从此刻小厮坚决的神情上明白这定是苍玉宸特意为我下的命令。
我想了想,虽然有些遗憾,但明白有些事必须懂得进退,必须适可而止。苍玉宸可是不冰淇凌,他此刻对我的容忍只在游戏的范围之内。只是……我捧起手中的食盒,冲小厮灿烂一笑:“这样啊,那我把这点心留在小哥这儿,等侯爷空闲了,麻烦小哥帮我递进去好不好?”
小厮明显一怔,接过食盒, “这个、好、好吧。”
“谢谢小哥。”我甜甜地说。小厮的脸红了,呐呐道:“姑、姑娘客气了……”
我心中暗暗一笑,转过身,忽地对上两道目光,我连忙垂下眼帘,收敛笑意。那是一个老者,面目清癯,三绺长须,颇有仙风道骨的模样,听小厮很恭敬地称他为“玄石先生”,说侯爷正等着他。
玄石先生……是了,他是个大夫,而且应该很有名。因为我记得那个姓韩的色狼被我踢伤时,苍玉宸就是让这位玄石去诊治的,不知他医术究竟如何,那个韩大人还有没有播种的功能……我抬眼偷觑,不想那玄石也正打量我,目光触上,再避开就显得心虚了。我绽开笑容,学这里的女子朝他裣衽一礼:“玄石先生好。”
老者没有回应,只是又打量我一眼,便进去了。
“看来这位玄石先生在府中的地位不低啊。”我边走边想。“那个姓韩的事情已经过了很久,此刻苍狼找他不可能是为了询问姓韩的情况,那么是谁生病了或受伤了?或者是苍玉宸本人病了?”
“姑娘!思棠姑娘!请等等!”我站定,回过头,却是那个小厮气喘吁吁地追上来,“侯爷请你进去!”
我瞧见他手中的食盒已经不见,心中恍然,说:“小哥有心了。请问小哥贵姓?”
小厮的脸又一红,说道:“小人只是个奴才,姑娘别这么客气。小人姓安,大伙儿都叫我小安,姑娘也叫小安好了。”
“嗯,小安。”我亲热地叫了声,心中思忖:“这个苍玉宸先前特意让人拦阻我,此刻却突然又要见我,不知打的是什么主意。难道是那个玄石的原因?那个玄石一看就不是好欺骗的,他定是瞧见了我与小厮对答的情形……”
——我当然不会天真地以为苍玉宸是因为吃了我送去的点心,一时高兴才改变主意想见我的。他的脾气虽不可捉摸,变化无常,但瞧上去不像是能为了一个女子的情意就轻易改变的……
等我走进书房,发现玄石果然在为苍玉宸诊治的模样,我颇觉稀奇,不禁说:“竟真的是侯爷生病了么?”
苍玉宸的目光射了过来,那目光隐在半垂的眼睑之中,深沉莫测。那整张脸庞虽俊美如玉雕,表情也一如往昔的高贵,但一刹那间,我却觉得那张脸冷如玄冰,无一丝常人该有的暖意。不由自主的,我感到脊背发凉。
“听你的语气,好像你料到侯爷病了似的。”一个陌生的、低沉的声音使我回过神来。朝声音来源瞧去,那个声音的主人坐在另一边,我进来时虽发现书房内还有第四个人,大约就是小安所说的客人,但因只注目于苍狼,倒没顾上看他,此刻一瞧清那人的脸,不由吓了一跳——只见这人一张脸孔雪白雪白,连眼珠子也是白的,头发眉毛倒是漆黑,可却映衬得整张脸庞更加瘆人。
“你……你是白化病人吗?”我努力淡化刚才的惊吓。
“白化病人?”那人挑了挑眉。同样的表情做来,苍玉宸是勾魂摄魄的魅惑,而眼前这人……也算是勾魂摄魄吧,不过是勾魂摄魄得恐怖吓人……
“哦……不对,白化病的话头发跟眉毛也应该是白的吧……”我倒退了一步,看着那人自言自语。那张脸虽然恐怖,但却恐怖得让人移不开目光——特别是那双白色的眸子,看得久了,竟也会沉浸在那里面——不是痴迷,而是被那流转的银色眸光摄住魂魄……
忽然觉得手上脸上都一阵尖锐的疼痛,我大叫一声,定睛一看,却是那个玄石正拿着枚银针,我叫道:“你干什么!”
“你晕过去了。”他淡淡说。
我眨了眨眼,缓缓回想,有些迷茫——我怎么会晕过去呢?是了,那个像得了白化病的男人……
我转目寻找,那个男人却已经不在书房。“那个白化病人呢?”我气势汹汹地问。
“他怕再吓着你,便走了。”苍狼缓缓踱过来,站在我面前,嘴角噙笑,神色温和,仿佛刚才的冷酷是我的错觉。
我晃了晃脑袋,有些懊恼,抬手抚额,蓦地一怔——手腕上竟有一道伤口!虽然已敷了药,但那伤口色泽鲜明,定是被伤得不浅。
我把手腕举到玄石面前,质问:“这是怎么回事?我只听说过晕倒刺人中的,没听说要割腕的!”
玄石没有理会,自顾向苍狼告退出了书房,倒是苍狼好脾气地解释:“刺你人中不醒,便只好割腕了。”
我瞪着他,压根不信。这其中一定有诡计!
“你少糊弄我!究竟在玩什么把戏?”我使劲按着脑袋,却依旧想不起刚才发生的事。不,似乎有一片血色,好像是因为在那诡异眼睛的注视下,想起了来到这个时空的诡异过程……真奇怪了,到了这里不晕血了,却变成晕白色眼珠子了……
却听苍玉宸朗朗笑了起来:“怎么,敢这样对本侯说话?这两天你不正装温柔可人呢?这么沉不住气,怎么跟本侯玩呢?”
我怔了怔,刚刚被那莫名其妙的事搅得都忘了这回子事。但苍玉宸点破我的假装倒是第一次,本来这只是心照不宣、各行其是的。我心中忿怒,眯起眼睛,假笑几声,无限娇柔委屈地说:“侯爷这是什么话呢?我好心好意来给侯送亲手做的点心,想给侯爷一个惊喜,侯爷就是这样对待我的?”
“哦,亲手做的点心么。”听着我无论语气还是语意都假到十分的话,苍狼不动声色,一直微微笑着,只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修长的手指抚着我的脖子。“棠儿,你真令本侯感到意外惊喜,真该对你刮目相看呢!你说,本侯应该怎样回报你的一番心意呢?这个游戏,也许会越来越精彩呢!”
无论他的表情,还是轻柔语气,都透着莫测高深的寒意,我整个人都凉嗖嗖的。
我搞不清此刻的苍狼心中在算计什么,也不知今日这诡异的一天是怎么回事。
因为不明白,所以不知如何应对。
这感觉,非常非常不妙。
在那奇怪的一天后,苍狼对我的态度有些改变了。虽然,他面对我时,依旧笑得那样温柔,举止之间也依旧高雅体贴,可是,那一种曾经弥漫在他与我之间的暧昧气氛没有了。我能感到那温柔笑容之下那隐约的冷漠以及……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我不明白。如果苍玉宸已经厌倦这个游戏,他完全能用最简单的方式结束,可为何还要这样对我虚与委蛇呢?
我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中,就算他要我的命,不用他亲自动手,只消他稍稍露出一点厌烦我的迹象,就是那势利人心也够折磨死人了。我隐隐觉得,是因为那个长相恐怖却又奇异的男子出现,才使苍狼改变了态度的。可直到我离开侯府,那个人却再没出现过,就像那天的事从没发生过一样。
在之后那许许多多被仇恨噬咬着的日日夜夜里,我无数次揣测,那个男子究竟跟苍狼说了什么,而导致苍狼对待我的策略在一日之间改变?
是的,那是在一日之间改变的,虽然我并没有立即发觉这一点,曾经以为是苍狼渐渐厌倦游戏而悄然变化。也是在后来,我明白苍狼对我的某些容忍,都是别有用心;至于那游戏,却是他一时即兴,是他单方面的游戏,他才是游戏的主导者,而我,则是他手中的一个玩物,是他可随手丢弃的棋子!
但在当时,我只是觉察到与苍狼之间的游戏渐渐不好玩了,因为这里上上下下都是他的人,我完全处于被动地位。我唯一的筹码,只是苍狼的兴趣,可是我不能坐等苍狼完全失去兴趣的一天到来。
我开始筹谋离开苍狼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