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咒
作者:锦瑟倾城 | 分类:言情 | 字数:17.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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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十一 聚翠楼
易轻陌一夜无眠,反复思索自己到底错在哪里。青鸾敲门而入,易轻陌道:“青鸾,不是让你去睡吗?怎么又过来了?”
青鸾一边拿起剪刀修剪窗前红烛的烛芯,一边对易轻陌道:“公子,我睡过了,天马上亮了,公子又一夜未眠?天奇天问张平张安大哥他们也是一夜未回。”说着放下剪刀,走到易轻陌身前:“公子,青鸾有句话也许您不爱听。——今日便是第三日,如果真找不到绾云小姐,你就按照品叔的安排离开吧。”
易轻陌摇摇头:“青鸾,怎的你也说这样的话?你不是俗人,不该有这样的想法,怎也不懂我?”
青鸾道:“青鸾年幼不知道什么俗与不俗,青鸾只知道自被人掠取离了父母,便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遇到公子后才算重新为人……”说着已是眼泪滚滚,烛光下显得别样青嫩可爱。“青鸾什么都不关心,只希望公子安然无恙。当日公子为青鸾受过鞭笞,今日青鸾也愿意替公子就死!”
易轻陌:“青鸾,我若想逃脱又何必品叔代为安排?以我的武功就是王治让刺史府的官差倾巢而出,又能奈我何?但我既已允诺找回绾云小姐,便不能言而无信。”
青鸾急道:“可是那绾云小姐已经……”本想说绾云小姐已死,找到又怎样?可是话到嘴边又觉喉咙酸涩难忍,竟说不口来。
易轻陌:“‘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如果绾云小姐真死了,我自为她偿命。青鸾,你对我之心,我了然于胸,我答应你,不到最后一刻,决不放弃!”说完见青鸾一脸忧色,易轻陌佯装轻松道:“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与我共同分析一下,到底我们疏忽在了哪里?”
青鸾重重点了点头。易轻陌便道:“青鸾,你帮我想想。此案延续数年,被抓男子十几人,是什么原因让这些男子被轻松带走,完全不为人知?这几年来的死者验伤记录上都说死者除了致命伤,并无其他伤痕在身。”
青鸾道:“莫非用毒?”
易轻陌点点头:“我也这样想。但是用毒就必须近距离接近那些男子,他是怎么接近他们又不让他们防范的呢?”
青鸾也是苦思不解:“我也觉得蹊跷,这些丢失的男子好像对犯案人特别信服。”
两人思索半日终是不解,易轻陌道:“天已大亮了,走,陪我出去逛逛。自来青州,还未及去‘天香阁’尝尝那里冲泡的明前龙井,爷还真是馋了。”说着阔步出了门。
青鸾满心焦急,哪里有品茗的雅兴?道:“公子,这案子……”
易轻陌箭步而去,丝毫没有停顿:“天天锁在屋里也查不出案子,如果你愿意呆在府里闭门造车,那么爷自个去了。”青鸾无奈只得跟上。
“‘清明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原来这样的小诗写的竟然是大情绪!好不惬意啊。青鸾,你看这大好春日,不出来走动走动岂不可惜?”易轻陌兴致盎然,脸上完全不见愁色。
青鸾急得不行,道:“公子,景致虽好,但是案子要紧啊。”
易轻陌拿锦扇在他头上一敲:“莫再提了。当行乐时则行乐,我们前去看看,前面为何聚了那么许多的人。”
见易轻陌感兴趣,青鸾上前问一长者:“老伯,这坟地是怎么了?为何空的?棺木何在啊?”
老伯泪眼婆娑:“哎呀,两位小哥,你们是不知,这里面葬的原是我的孙女,我们家里儿孙单薄,这一代只留下了她这点血脉。虽说是个女孩,但是全家人视若至宝。谁知……谁知她几个月前失足掉进河里溺死了,一家人悲痛欲绝啊!何曾想如今雪上加霜,我孙女的坟竟然无故被人刨开,尸骨都被盗走了啊!我们一家到底造了什么孽啊,竟然遭此横祸!”说着嚎啕大哭!
青鸾将老伯的话对易轻陌讲了,易轻陌掐指算了一番,秋波一横,气定神闲道:“去问老伯,他孙女的尸体可是昨日被盗?”
青鸾问毕,恭敬答话曰:“公子,老伯说尸体正是昨日被盗。老伯在此,想问公子从何而知?可有寻回的方法?”
老伯上来就对易轻陌跪拜:“这位小爷有什么话请直言相告,小老儿一家感激不尽!”
易轻陌连忙让青鸾将老伯扶起,道:“老伯不必行此大礼。依在下看,想找回您的孙女的尸体也不难。你世代生活在青州,可知此地有‘配阴亲’的说法?”
阴亲又称冥婚、鬼婚、殇婚,配阴亲就是为两个死去的男女举行婚礼。《周礼》中有云“禁牵嫁者,与嫁殇者”,意思是明令禁止冥婚,但虽然屡禁,却是不止。由此也可以看出配阴亲之举历史由来已久,尤其是在北方。
长者惊愕道:“小爷的意思是,我孙女的尸体被人偷去配了阴亲?”
易轻陌点头:“正是。老伯可知昨日乃一年中的至阴之日,而且是双日,黄历上云‘易破土’。——这是最佳的行殇婚之日!老伯不必求远,只在就近查访有无新逝的年轻男子,必然就得了。”说完也不能长者言谢,径直返回易府。
青鸾不解其意,小跑跟上易轻陌的步子:“公子这是要回去?”
易轻陌:“回去!这果然是不能闭门造车,刚刚出府便遇到这样的事情,也算得上一桩功德。而且案子的头绪也有了!”
青鸾不解:“公子想到了什么?”
易轻陌道:“可记得我先前问你,凶手是如何接近那些少年而不被防范的吗?”
青鸾仍然不知其意,茫然摇了摇头。
易轻陌仰天一笑:“死人都要配个阴亲,活人更要有配偶。男子十几岁的年纪,此时女子在他们心中是最神秘,最有吸引力的。漂亮女子更是如馨香的花朵一样让他们慕之,爱之……不说这么多,只同你讲那凶手并不是以男子装扮出来行凶,而是乔装成女子!”
青鸾想脱口而出不可能,可是忆及那皂衣男子的身高容貌,对他来说乔装成漂亮女子果然是极其容易的一件事!
易轻陌点了点他的头:“再考考你,可记得那日斗琴大会知音阁中有脂粉味?”
青鸾豁然开朗:“啊,是了!”
易轻陌:“青州乃齐鲁之地,大家女子并不敢出来示人,而是养在深闺。知音阁如此场合又来不得平民女子。那日的情形你也看到了,既无女子,这脂粉味便来得蹊跷。说那皂衣男子乔装成女子出来掠人也是爷大胆做个推论,成败暂且不论,先找到那行凶之人,这样即便爷我死了,也长了见识。”
易轻陌带青鸾火速回了府,正要令人去给天奇天问张平张安等人传话,忽见两人急闯进来,连礼都未行一个。
“爷,爷!”张平、张安推门而入。
易轻陌一喜,看来他们是有所得了。“发现了什么?”
两人气喘吁吁,胡乱顺了顺气,张平道:“爷,时间紧迫,我们路上说罢!”拉着易轻陌便向外行。易品准备的马车算是用上了,载着易轻陌和张平、张安,青鸾向北急行而去。
易轻陌先将之前的推理与两人说了,张平张安皆大喜,道:“爷,我们发现的这件事情正好应了您的话!”
易轻陌:“哦?快讲来我听。”
张平道:“爷,之前我和张安依照您的吩咐去酒馆、青楼这些地方打探消息,一天并无所得,却误打误撞发现一件事情!”
张安接着道:“爷可知在此地有一处妓院名叫聚翠楼,里面有个红牌叫览月的,是个极有才气的清倌儿,听传琴棋书画样样都叫绝。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儿,竟是个哑子!我和张平都好奇得很,一个哑巴可以当得上红牌必然不俗,于是我们在聚翠楼的时候特意偷偷潜进那览月的房间,只望看上一眼有何惊人之处。您别说,那览月长得真是标致……”
张平斥道:“张安,什么时候,你跑题了,快往下讲!”
张安答应着,往正题上引:“不过我们还发现了一个秘密,——这览月竟然是个男人!这样看来他未必就真是哑子,说不定是怕自己的声音泄露身份!”
易轻陌也颇感到奇怪:“竟然有这样的事?”
张平道:“可不是呢。如果不是我和张安亲眼见到,也不敢向爷说。我们想他是个男的就是个男的,与我们也无相干。谁知今天收到爷的画像,发现爷要找的人竟与那览月有七八分相像,于是这才将爷引了来。”
易轻陌证明了自己的推论本该高兴,可是疑点又来了,他轻轻摇头:“不对,他若男扮女装在妓院,如何有机会出去犯案呢?又在何处匿藏受害之人?青楼之地最人多嘴杂,青楼女子行动又极不自由。”
张平道:“爷,这我们也打探了。那览月并不是聚翠楼的‘姑娘’,而是在那里走场子,行动自然不受聚翠楼的约束。您可知聚翠楼所在的位置原来是前朝一个王爷的府邸,下面的地道四通八达,想那览月必定是从地道出去,换了另外一张脸来,过另一种生活。”
易轻陌点点头,这样就说得过去了。道:“那览月还有什么特别之处?”
张安道:“回爷,除了他之前以女儿身示人,其他的与您的描述几乎一模一样!”
说话间几人已经到了聚翠楼楼下,张平指着楼上抚琴之人道:“爷,那就是览月!”
果然是他!在斗琴大会上只是觉得他长得清秀,没想到着了女装竟然是柔媚艳丽非常!易轻陌道:“张平,张安,发信号给天奇、天问,等汇合到一处你们一起带人进入那些地道,看通向哪里,能否找到览月的住所?我去与这览月会上一会!”
易轻陌从青鸾手中接过纸扇,刷的一生打开,抬脚进楼。他眉角堆着笑,桃花眼挥洒风情,俨然一副浪荡公子模样。鸨母见他年轻风流又生得极富贵,忙上前道:“这位小公子好面生,青州竟然有你这号人物妈妈我不知道的?”
易轻陌抬手扔到她怀里一锭沉甸甸的银子:“莫问别的,只将览月姑娘叫来。”
鸨母道:“呦,这位爷年纪不大,却是品味非凡哪,知道在我们这楼上再没比这览月姑娘更好的了!”说着抬眼看向楼上,那里览月闭目抚琴,唇角微微上翘,好一副温馨景象。可是易轻陌知道“她”或者直接说“他”,脸上这笑多么危险致命,更无丝毫兴致体验其中美感。
鸨母:“可是,我们这位览月姑娘并非什么人都见的,经常来这的客人都知道,要想见我们览月姑娘,必须满足三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