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大欢喜
作者:钟花无艳 | 分类:言情 | 字数:18.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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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色不是空(中)
感受到怀里的欢喜睡得极不安稳,且时不时道出几句迷糊呓语,怀真抚上她的背,一下一下轻轻拍抚,低语安慰:“不怕,吾在。”
熟料话刚刚出口,本是背对怀真的欢喜忽然转过脸,蜷缩着身子亲密地搂住怀真的腰,无意识蹭了蹭——
“完了完了,我要死了。”
安静的夜晚,一字一句听得清清楚楚。
怀真惊诧地瞥向熟睡之中的欢喜,本就不浓的睡意即刻减了大半。
他轻轻推了推她:“□□,汝何出此言?”
欢喜当然没回答,因为她正作着属于自己一个人的春秋大梦。
早在正觉寺剃度修习时,她已厌倦冗长无趣的佛经。而自从十六岁那年初癸至,了解到身体变化的她便时不时从同样尼心.荡.漾的师姐们那儿偷几本春.宫.画卷。夜不寐,人不睡,整宿借月光发奋苦读。
而她逃下山前晚,所阅读的禁.书《十八春怨》,恰恰停留在【火上添油官儿魂去,水中出火秀士情浓】重点章节。
书中的男主人公,正与新婚娘子交颈罗纬忙结阵。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欢喜的呢喃呓语,恰是书中女主破.身时咿咿呀呀的叫.床.词。
心思想单纯怀真当然听不懂,他轻轻抚了抚怀中女子的背,试图唤醒她:“□□,汝何出此言?莫不是有人欲加害汝?” 所以,汝才不顾一切逃下山?
“唔…… 慢点儿,疼…… ”欢喜半睡半醒之间极不满地踢开被褥,梦呓连连,“好疼,要死了,真的要死了。”
疼?大鱼大肉吃坏肚子了?
怀真奇怪地瞥向欢喜的腹部,但就在他低眸的瞬间,目光,定定地停留在她前襟散开而露出的一大片白皙肌肤再不能挪移开。
那是宛若出生婴孩一般的细腻肌肤,尔今完全的袒露在月光下。如云的乌发垂在另一侧,遮住了单薄的棉布肚兜,却掩不住女儿家与生俱来的迷人.胸.线。
撩.人弧度,低调却张狂地刺激着他的视觉感官。
他咽了咽干涩的喉,心脏,在戛然静止一拍开始无法遏止的狂跳。这是有别于瞥见女儿家裸足时的错愕惊慌,是一种难以摆脱的…… 懵懂,且不能克制的…… 好奇?
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
出家之人,岂可对女子有非分之想?怀真仓皇地闭上眼,仓皇地伸出颤栗不已的右手,仓皇地为熟睡之人系好衣带。
但为何,指端末梢传来的柔软触碰感,仍能真实细致地,勾出他心底一丝油然而生的不舍?
“怀真,从此以往,你我何不从心所欲,皆大欢喜?”
不不,若不明悟,被阴所迷,阿难亦将沦为魔子!
佛训犹然在耳,忐忑不安心生愧疚之时,《静心咒》喃喃诵出,似欲清除一切乱佛尘障。
“有形者,生于无形,无能生有,有归于无。 是以,凡所有所相,皆是虚妄。”
“若能见诸相非相,当知虚非真虚,了悟有无,参透虚实,自然遨游天地宇宙,无所阻碍,是谓大幻之道……”蓦地,怀真停止诵念。
他睁着大大的眼,眼底闪过一丝迷惘,迷惘地凝视着从微敞的纸窗缝隙倾泻出的冷幽月光以及寂夜里树枝摇曳晃动的黑影。
八年前,年仅十岁的他偶遇师父禅房外,透过半掩的门缝,也曾无意撞见两道隐绰交缠的黑影。
究竟,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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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不能寐的结果,是日出黎明时昏沉睡去、日上三竿才被窗外喧嚣嘈杂之声吵醒。
怀真刚睁开眼,便瞧见欢喜一双黑溜溜的杏圆眸子里掩饰不住的狡黠笑意:“唷嗬,你昨夜睡得挺安稳挺惬意嘛,现在才醒。”
昨夜的记忆,如潮水一般轰然闯入脑内。
怀真心虚地别开眼,支吾辩解:“吾……”
“我什么我?我正腰酸背疼呢,还不快把你的猪蹄子挪开。”欢喜嘟起嘴,目光斜睨向下。
顺着欢喜所意指的方向,怀真这才惊觉自己的右腿正毫不忌讳地压在她的左膝上,难怪她叫苦不迭连连抱怨。
赶紧端正不雅的睡姿,怀真歉疚道:“□□难受,怎不唤醒吾?”
她并未解释见他沉沉入睡时眉宇微蹙以至于鬼神差使心甘情愿被他当成肉垫压了一夜,反倒大大咧咧转移话题,抗议:“笨蛋怀真,都和你说了几百遍,下山之后不许称我为□□。欢喜,叫欢喜。”
岂料他摇首,坚决不肯:“欢喜二字太过轻佻,吾不喜。”
哟嗬,这呆和尚居然三番四次和自己顶嘴。
她“哼”了一声气呼呼跳下床,边穿鞋袜边讽刺道:“石头脑袋秤砣心!混蛋怀真,大清早就惹我生气。真讨厌,真烦人。”
他看着她从贴身携带的绣包里摸出一吊铜钱,不禁蹙眉追问:“□□,吾又欲之何处?”
生气了?
听出他语气里的严肃,她转身,态度顽劣地朝他露出一个鬼脸:“自然是去真正轻佻的地方,大行轻佻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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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
作为一个离开钱塘之前、立志将所有纸醉金迷之地一网打尽全的人,岂能错过青楼妓院这等穷奢极欲之地?
欢喜戴着帷帽,咬着甜滋滋的糖葫芦,心情甚好地踏上拱桥,左顾右盼眼前莺歌燕舞无处不风流的热闹。
高台楼阁参差着,逶迤着,随脂粉浓香比肩接踵而来,一个又一个娇艳动人、身段婀娜的年轻女子在亭楼上顾盼生姿,令又惊又羡的欢喜打从心底痒痒。
如果净慧尼姑在,估计早被欢喜逛青.楼的大胆行径气得哮喘复发。可惜她无缘看见忤逆徒儿违逆的场景,倒把这哮喘症发作的表现机会,白白留给了怀真。
被中途甩开、尔后一路疾跑而导致气息不稳,怀真上气不接下气扯住欢喜的袖,不染尘埃的明亮眼眸滑过一丝痛惜:“礼佛一拜,六根尽灭。□□若明知故犯,必坠无间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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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女儿,张大人可是三催四请点明要你去酒宴弹曲助兴,你就当卖妈妈一个面子,勉为其难坐一趟罢?”燕春楼,穿金戴银的老鸨眼巴巴看着倚楼而立的镇店之宝,又是哄又是劝。
如花美眷媚眼含羞,丹唇逐笑:“不去。”
“哎哟我的乖女儿,你不去,妈妈如何向张大人交代?”
她低眸轻轻一笑,目光却始终停驻于燕春楼阁不远处那一袭雪白的僧袍,韶颜雅容闪过一丝惊讶赞赏。
“好生相貌…… 可惜,是个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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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佛一拜,六根尽灭。□□岂能明知故犯?”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佛也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嗤之以鼻。
“□□断章取义,吾佛亦有言:众生顽迷,不自忖量,虚明妄想,才堕无间狱。” 据理力争。
哟嗬,这呆和尚口才不赖么?欢喜被哽得语塞,不知如何反驳佛教那一套居高临下假惺惺劝诫世人的说辞。
“你,你……”欢喜欲言又止,欲止又言,突然萌生出捉弄对方的念想。
反握住怀真的手腕,她抬眸,朝离自己最接近的燕春楼倚楼而立的绝世女子扬眉一笑:“呐呐,就是你,脸蛋最好身材最好的姑娘,可否准备酒水招呼这位小哥?银子,我出了!”
怀真凝重的脸色猝地变为错愕。
如花美眷唇边笑靥微微一滞,微诧的目光流转于怀真穿著的一袭白色僧袍,却未有半分犹豫徐徐颔首,应允。
“落衣,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