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胭脂斗
作者:石锅小笼 | 分类:言情 | 字数:26.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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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眼见未必实
魏常在和我被送回各自的宫殿, 我才得以唤了太医来瞧我的脚腕,好在没有伤到骨头,休养几日便能好的。我不晓得瑾钰哥哥要我装病多久, 关照了巧荷, 送来的药只喝一口便小心倒了。于是这病好好坏坏的拖着, 就这么也就过了几天的太平日子, 到了第五日, 巧荷匆匆跑了进来:“主子,皇后娘娘要审陈美人呢。诸宫有分位的主子都去了。”
我那时正端坐在书桌前,那画笔一笔笔画着落霞台, 一旦画成,便揉成一团扔了, 却始终不敢上色。
听巧荷说了这话, 心道, 若是托了病,倒可以避开一场风波。手下不紧不慢的画着, 眼眉不抬:“嗯,你急个什么。还以为出什么事儿呢。”巧荷讪笑:“奴婢见主子这几日一直躲在书房,才想着或许主子会想去瞧瞧热闹。”
我微微抬眼看她:“是你想去罢。若想去,悄悄的去瞧便是了。”“不不,”巧荷扭捏着, “奴婢还要伺候您呢。刚才不过说个热闹罢。”
我歪头一笑, 摇了摇头, 刚想再落一笔, 就听小海子在外高声说道:“主子, 皇后娘娘请您去。”我一愣,紧抿下唇, 就听小海子又说,“娘娘知道您腿脚不便,遣了软轿来接。”
我放下笔,苦笑,连伤了腿都逃不了吗。看了眼桌上尚未画成的落霞台,想了想,倒不忍心马上扔了,便拿了紫玉镇纸压了,唤了小海子进来,和巧荷一起扶了我出去。
到了凤仪殿就见大门洞开,若姑娘站在门口往外望着,见我来了,露出笑意:“给容嫔请安。就等您了。”我疑惑看向她,什么是就等我了,我不过是宫中小小嫔妾,皇后娘娘平日也不见得倚重我,为何今日偏偏一定要我在场呢。
巧荷扶着我慢慢前进,进了正厅,见左右两排均已坐了人,独夏美人上手空了个位子。巧荷扶我坐好,自己立在我身后。我见众人一个个神色各异,却都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我扫视众人一遍,果然陈美人和魏常在不在。
皇后见我到了,先咳了两声才道:“容嫔妹妹这脚还没好全?”我欠身道:“是,虽说天天喝药,但不晓得为何,一直这样,好好坏坏。”“嗯,不过瞧着那疤倒是淡了些。”皇后淡淡的宽慰,我苦笑着抚着眼角,那疤痕褪了血渍,仍然是鲜红的吓人,怕是好不了了。
皇后“嗯”了一声,环顾四周:“今日倒来的齐全,想必都知道为何了?”水婕妤端起茶盏轻抿:“宫中居然有此等恶人,真是吓煞妹妹了。”贤妃手拿团扇,轻轻扇风,眼角轻扫水婕妤:“妹妹,这事儿还没得出结论呢。”水婕妤放下茶盏:“娘娘何出此言?”
“哎,我也是为了你好,”贤妃扇了扇,低头看向团扇图案,“要知道皇上最恨的呀,就是宫里姐妹不睦呢。要是他知道皇后姐姐还没审呢。水妹妹便下了定论,那可会生气呢。”
陈婉仪柔柔一笑:“贤妃娘娘说的是。嫔妾们都谨记了。”我心中冷笑,这个陈婉仪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却何曾想过她心中如此恶毒,害了我几次。
皇后轻咳:“好了,既然大家知道所谓何事,那些个闲话就莫说了。”挥了挥手,田嬷嬷躬身应了,侧身对身后宫女使了个眼色。那宫女便倒退下去,过了片刻,便带了陈美人进来。
陈美人被跪在屋子中间,我细瞧过去,陈美人被判定害魏常在,倒还有心思仔细梳妆打扮,只是一改往日张扬艳丽,此时见她用墨青色描眉,眼角用黛笔略略拉长,脸上没有半分胭脂。却偏偏显得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琢。
又见她身上衣裙也似刻意挑过,正是凌云最爱的素雅颜色。心中一动,怕是有场好戏可瞧。
“陈美人,魏常在口口声声说,你去看她时,身上带了香囊。本宫派人去搜,查出那香囊里藏有麝香。你还有什么话可说!?”皇后厉声呵斥。
陈美人仰头大笑:“皇后娘娘,您想想,咱们后宫女人最忌讳的什么,不就是麝香吗?嫔妾一直想能怀上一儿半女,又怎会轻易将麝香随身佩戴。”皇后沉声道:“难不成还有人陷害你?”
我听皇后问出这句,心中闪过一丝好笑,这两人戏演得也太假。不过这宫中谁不在演戏,就看谁能演的让别人信服。
正在出神中,却忽觉夏美人拉拉我的衣袖,我不耐的扭头看去,她怯生生的指着皇后:“姐姐,娘娘问您话。”
我忙敛了心神,欠身看向皇后。就听她皱了皱眉头道:“容嫔,本宫问你,陈美人说,你那日和她一起去瞧魏常在时,还问过她是否佩香?”我歪头似仔细回忆,可心中却不由闪过,如今可是个好机会。眼角慢慢扫过陈婉仪和白美人,见她二人一个似全神贯注在听我要讲的事情,另一个则事不关己的看着自己的指甲。
我吸了口气:“回娘娘的话,是,那日嫔妾去瞧魏常在。在那里偶遇陈美人,当时只觉得魏常在屋子里香得很,还以为是陈美人身上的味道。到了外面询问,陈美人说并未涂香。”
皇后“嗯”点了点头,看向陈美人:“看来是冤枉了你。”话音刚落,就听贤妃扑哧一笑,回转头看向皇后:“姐姐,您也忒好心了罢。容嫔也是,既然都闻到了香,陈美人说没涂,便是没涂吗?若是说魏常在屋子里熏香,她又不是闻不到味道的,又怎会不知道。必是外面带进去的。”
皇后不屑的瞧了贤妃一眼:“妹妹说的很是。只是本宫刚才话还未说完,你又何必急急下什么定论。”又扫了众人一眼,“你们也都记着了,凡事都切勿急躁,免得徒增笑柄。”
众人忙欠身应是,连贤妃也只得低头受教。可她却瞧着不怒,反而越发笑意满面,靠在椅子上看向跪着的陈美人。
皇后想是难得能让贤妃哑口,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得意的笑来。低头温和问向陈美人:“你也听见了,不是本宫不愿信你为人,而是有人不信。你还有什么可解释的,一并说个明白。”
陈美人指向我:“当时,容嫔姐姐也问,嫔妾让姐姐闻过。”众人又是一起注视我,我心道难怪皇后用抬也要将我抬到场,原来正是用在此处。既然如此,我又怎能错过这个机会。
忙扶着桌面,咬着嘴唇,软软的走了几步,便跪跌在陈美人身边,抬头道:“是,嫔妾可以作证。那日,陈美人疑惑嫔妾为何会说她香,还让嫔妾闻过。委实没有香味。”
“那你在屋内觉察有香时,为何不说!”贤妃坐直身子冷言问道。“嫔妾,嫔妾见魏常在并无半点异状,误以为自己闻错。出来时,才和陈美人说笑。”我抬头淡淡说道,“当时嫔妾还和陈美人笑言自己闻错了呢。”
“嗯,”陈婉仪皱着眉细声细气说道,“如此倒是说不清楚了。你们二人互相为证,那,那要皇后娘娘怎么判断。”
我侧首看向陈婉仪,满脸惊诧:“婉仪娘娘,您和陈美人姐妹至亲,怎地你倒不信她的为人?”陈婉仪想不到我冷不丁问了这么一句,怔了怔,才叹道:“我自是愿意信的。只是在皇后娘娘面前,我又怎能徇私。”
我低低笑了两声,眼角扫过陈美人,见她正恨恨瞪向陈婉仪,复又抬头说道:“皇后娘娘,不知可有派人去搜魏常在屋内?”
皇后点头:“嗯,本宫派人去搜,没寻到什么东西。”我皱眉低头,难不成皇后还真要秉公处置,都没安排好么?又抬头见她似笑非笑的瞥向陈婉仪,心中电光火石一闪,扭头问向陈美人:“妹妹,你仔细想想,你那香囊是谁人送的?还有人碰触过么?”
陈美人冷笑:“说什么香囊,那玩意儿是我随手绣着打发日子的。后来也不记得去哪里了,那日也没佩戴在身上,但也不晓得为何,皇后娘娘派人来搜的时候,偏偏从我枕头底下搜出来了。”
我击掌道:“那,皇后娘娘,斗胆问一句,娘娘派去搜的人,可都是信得过得。”皇后点头,却恍然大悟说道:“容嫔提醒的甚好。来人,将陈美人宫中的人都带上来。”
过了片刻,一时间咋咋呼呼人涌了上来。内侍在屋外跪着,宫女们押了进来。陈美人回头看去,自己的贴身宫女,徐姑娘正跪在自己身后,忙问:“那时皇后娘娘派人来搜查的时候,你可一直跟着?”
徐姑娘连连摇头,怕是吓得厉害,边抽泣边说道:“奴婢没有,奴婢和其他人都被押在院子里。”陈美人见徐姑娘如此回答,以为没了希望,人瘫软在地,自言自语道:“如此,还怎么说得清楚。”
我定了定神,见皇后并无半点慌张神色,也转身问道:“徐姑娘,你可记得这几日,还有谁来过你们宫里?”
徐姑娘歪头思索,忽急忙忙说道:“是了是了。奴婢记起了,这几日,这几日,”她怯生生的抬头看向陈婉仪,“这几日陈婉仪娘娘有派人来寻主子去说话,来了几次。一次主子去瞧魏常在了,没碰上。另一次主子没见。”
皇后冷冷一笑:“陈婉仪,你有什么好说?”陈婉仪恭谨站起,欠身说道:“嫔妾确实差人去寻过陈美人。不过是想要同她说话罢了。”